乱葬岗的夜风裹挟着腐尸气息,齐墨攥着铜镜的手掌早已被冷汗浸透。虞雪霁消散的星光还在坟头萦绕,远处传来鬼差渐行渐远的锁链声,却让他愈发不安。突然,脚下的土地剧烈震颤,青灰色的石板像活物般拱起,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宛如无数怨灵的发丝在蠕动。
“小郎君!”虚空中响起虞雪霁带着喘息的呼喊,她的虚影从黑雾中骤然凝聚,嫁衣上还残留着阴司咒文灼烧的焦痕,“快躲进镇魂棺!阴司的‘勾魂簿’正在扫描这片区域!”
齐墨刚钻进冰凉的棺木,棺盖便自动合拢。透过缝隙,他看见虞雪霁银枪横扫,枪尖迸发的幽蓝光芒将黑雾撕开缺口。然而,更多黑雾化作人脸形状,每张扭曲的面孔都吐出锁链,将她死死缠住。锁链接触她身体的瞬间,爆出刺耳的电流声,她的虚影开始变得透明。
“雪霁姐!”齐墨拍打着棺壁,却被一股阴气牢牢压制。铜镜突然发烫,镜面映出惊悚画面:阴司大殿内,判官们正拨动巨大的轮盘,轮盘上密密麻麻的光点中,代表齐墨的红点正在闪烁。为首的判官狞笑一声,将刻着“齐墨”二字的令牌狠狠拍在案几上,整个阴间都回荡着阴森的回响。
地面的震动愈发剧烈,镇魂棺突然被一股力量掀起。齐墨跌落在地,正撞见三个头戴乌纱帽、身着朱红官服的鬼吏。他们手中的竹简泛着血光,笔尖滴落的墨汁竟是暗红色的。为首的鬼吏舔了舔发青的嘴唇,声音像指甲刮过铜镜:“阳间偷渡者,跟我们走一趟吧。”
“他是我的夫君!”虞雪霁银枪直刺鬼吏面门,却在触及对方的瞬间寸寸崩裂。鬼吏挥了挥竹简,一道锁链从虚空中甩出,缠住她的脖颈。齐墨这才发现,鬼吏腰间的玉牌刻着“阴司考功司”字样,正是专门负责缉拿违规鬼魂的机构。
“冥婚尚未完成,阳人滞留阴间已触犯《幽冥律》第七十二条。”鬼吏慢条斯理地翻开竹简,上面浮现出齐墨的生辰八字,“要么跟我们回阴司受刑,要么...”他目光扫过虞雪霁,“让你的鬼妻用百年修为来换。”
虞雪霁的虚影剧烈晃动:“小郎君别听他的!阴司...”话未说完,锁链骤然收紧,她发出痛苦的呜咽。齐墨想起爷爷曾说过,阴司公务员体系等级森严,这些考功司鬼吏表面执行律法,实则常以权谋私。他握紧铜镜,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镜面上。
铜镜爆发出刺目金光,鬼吏们惨叫着后退,官服被灼出大洞。但他们很快稳住身形,三人结印念咒,竹简上的血字化作骷髅头扑向齐墨。千钧一发之际,镇魂棺突然发出龙吟,七十二道英魂从棺中冲天而起,正是虞雪霁生前的亲卫。
英魂们长枪交错,组成坚固的战阵。然而,鬼吏们掏出阴司特有的“拘魂铃”,铃声响起的刹那,英魂们的动作变得迟缓,身上开始出现裂痕。齐墨看着虞雪霁为了保护自己,被锁链拖向鬼吏,心中涌起滔天怒意。他将铜镜按在镇魂棺上,大喊:“阴阳相合,破!”
金光与棺中阴气交融,形成巨大的阴阳鱼图案。鬼吏们的乌纱帽被震飞,露出腐烂的半张脸。其中一人恼羞成怒,撕下官服露出布满符咒的鬼躯,指甲暴涨三寸:“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让你们知道,阴司公务员的厉害!”
战斗进入白热化,齐墨发现鬼吏们每次施法,竹简上的血字就会加深。他突然想起虞雪霁曾说过,考功司的拘魂手段与“业障值”挂钩,只要能破坏他们记录罪证的竹简...齐墨瞅准时机,操控铜镜射出一道细光,精准击中竹简的轴心。
“轰!”竹简炸开的瞬间,鬼吏们发出骇人的嚎叫。他们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原来这些所谓的公务员,不过是用怨气凝聚的傀儡。虞雪霁趁机挣脱锁链,银枪化作万千流光,将三个鬼吏彻底击溃。但战斗的动静早已惊动阴司,远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锁链声,宛如死神的脚步。
“必须马上离开。”虞雪霁虚弱地拉住齐墨,她的虚影已经开始溃散,“考功司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背后...”话未说完,天空突然降下九道黑雷,在坟地中央劈出巨大的漩涡。旋涡中走出一队身披玄色官袍的鬼差,他们胸口的玉牌刻着“阴司巡察使”,正是比考功司更高阶的存在。
巡察使们手中的判官笔闪烁着诡异的紫光,笔尖点地,无数锁链破土而出。齐墨感觉体内的阳气正在被疯狂抽取,而虞雪霁为了护住他,虚影变得愈发淡薄。为首的巡察使冷笑:“私自篡改生死簿,包庇阳间偷渡者,虞雪霁,你可知罪?”
虞雪霁突然将齐墨推进镇魂棺,棺盖闭合的瞬间,齐墨透过缝隙看见她单膝跪地:“求大人放过我夫君!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巡察使们相视一笑,最年轻的那个甩出锁链,将虞雪霁困在中央:“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跟我们回阴司,接受‘业障清算’吧。”
镇魂棺突然沉入地底,齐墨在黑暗中拼命捶打棺壁。他想起爷爷说过,阴司公务员体系就像一张巨大的网,一旦被缠上,再难脱身。而现在,他不仅连累了虞雪霁,还彻底暴露在阴司的追捕之下。地底深处传来虞雪霁的呼喊,渐渐被阴森的锁链声淹没,只留下齐墨在黑暗中,握紧那面见证一切的铜镜,发誓一定要将她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