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河水翻涌着墨色浪花,虞雪霁抱着昏迷的齐墨踏入刺骨寒意中。她银甲上凝结的霜花簌簌坠落,怀中之人滚烫的体温却似要将她灼伤。神秘人举着摇曳的青灯在前方引路,灯影在阴河对岸的嶙峋怪石上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那些怪石缝隙间竟嵌着无数惨白的头骨,空洞的眼窝正汩汩渗出黑血。
\"阴阳生死草生长在忘川源头的无间冰狱。\"神秘人嗓音沙哑,青灯火焰突然诡异地倒卷,\"那里三百年前曾是战场,怨气凝成的冰棱能瞬间绞碎魂魄。\"虞雪霁指尖抚过齐墨苍白的唇,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雪夜,少年也是这般虚弱地蜷缩在她坟前,用冻得发紫的嘴唇呢喃着\"阿霁姐姐\"。
阴河中央骤然裂开猩红旋涡,九具白骨从水底冲天而起。这些白骨关节处缠绕着锁链,眼眶里燃烧着幽绿鬼火,它们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同时发出刺耳的尖笑:\"擅闯幽冥禁地者,留魂不留尸!\"虞雪霁将齐墨轻轻放在漂浮的棺木上,银枪划破水面的刹那,万千水花化作冰刃射向白骨。
白骨们灵活地扭身避开攻击,锁链如毒蛇般缠住银枪。其中一具白骨突然张口,喷出的黑色雾气瞬间腐蚀了虞雪霁肩头的甲胄。她蹙眉挥枪震开锁链,却见那些白骨竟开始融合,化作三头六臂的巨型骨魔,每只手掌都握着锈迹斑斑的兵器。
\"小心!这些是被诅咒的战魂!\"神秘人急忙抛出符纸,却被骨魔挥剑劈成灰烬。虞雪霁银枪舞得密不透风,枪尖挑飞骨魔的头颅,可断口处立刻长出新的狰狞面孔。千钧一发之际,齐墨怀中的镇魂佩突然发出微光,棺木周围浮现出古老的阵图,将骨魔的攻击尽数反弹。
虞雪霁趁机跃上骨魔头顶,银枪狠狠刺入其眉心。骨魔发出震天怒吼,化作漫天骨雨。她回到棺木旁,却见齐墨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阿霁......\"他声音虚弱,却强撑着露出笑容,\"你战斗的样子......比天上的战神还威风。\"虞雪霁耳尖泛红,别过脸去:\"都什么时候了,还贫嘴。\"
阴河尽头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无数冰棱自天际坠落。忘川源头的无间冰狱终于显现,那是座由无数冰棺堆砌而成的城堡,每具冰棺里都封印着面容扭曲的魂魄。城堡上空漂浮着散发诡异光芒的花苞,正是阴阳生死草——它的花瓣一半血红如心脏,一半惨白如骸骨。
\"草芯的汁液能重塑经脉,但触碰者会承受生生世世的业火焚身之苦。\"神秘人话音未落,虞雪霁已化作残影掠向城堡。冰棺里的魂魄突然睁开眼睛,伸出枯槁的手臂抓向她。她银枪横扫,冰棺却如潮水般涌来,棺盖缝隙中渗出的寒气瞬间冻结了她的长发。
齐墨挣扎着起身,发现镇魂佩与勾魂锁残片正在共鸣。他咬破舌尖在掌心画出血符,三道法器碎片化作流光没入冰棺。那些魂魄发出解脱的呜咽,冰棺轰然炸裂。虞雪霁趁机跃上城堡顶端,伸手触碰阴阳生死草的刹那,千万道金色锁链突然从地底窜出,将她死死捆住。
\"这是守护仙草的镇魂链!\"神秘人焦急大喊,\"必须在一炷香内斩断,否则......\"话未说完,虞雪霁周身燃起幽冥业火,她银牙紧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始终未松开握住仙草的手。齐墨感觉体内有股力量在沸腾,他扯开衣襟,将镇魂佩残片按在胸口:\"阿霁,我来帮你!\"
阴阳二气在他体内疯狂冲撞,勾魂锁残片化作锁链缠住镇魂链。齐墨怒吼着发力,额头青筋暴起。虞雪霁看着少年拼命的模样,眼中泛起泪光。在业火即将吞噬她的瞬间,镇魂链终于断裂,她摘下阴阳生死草跃下城堡,却因力竭坠入忘川。
齐墨想也不想纵身跳入河中,冰凉的河水涌入鼻腔,却在触到虞雪霁的刹那变得滚烫。他揽住她的腰,将草芯的汁液喂入她口中,剩下的尽数倒进自己嘴里。剧烈的疼痛从经脉深处炸开,仿佛有万千钢针在搅动内脏,但他仍紧紧抱着怀中的人。
上岸时,神秘人震惊地看着两人周身流转的阴阳之气。齐墨的经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虞雪霁的虚影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小郎君......\"她抬手抚上他的脸,\"你明明那么弱,却总是......\"齐墨轻笑,抓住她的手贴在胸口:\"现在换你崇拜我一回可好?\"
忘川河畔,幽冥月色为相拥的两人镀上银边。远处,无间冰狱传来阵阵轰鸣,似乎有新的危机正在酝酿。但此刻,虞雪霁靠在齐墨肩头,第一次觉得,或许有这个凡人在身边,就算踏遍十八层地狱,也不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