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店老板娘的声音让天云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他在上海时算得上最亲近的人。
他俩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是姐弟还是什么,他俩自己怕是都分不清。
那个人就是曲萍,新天地大都会老板钱彪的五姨太。
“呵呵!”天云冷笑一声自嘲道,“怎么可能是她?”
“老板娘,来一碗豆腐脑,多放点儿葱花啊!”一个男人高声喊。
“放心吧刘二哥,少不了您的葱花!”
那个女人嬉笑着说道,声音像极了曲萍。
天云再次探头去看,却见那女人正一个劲儿地忙活,看不清她的脸。
“豆腐西施,几天不见越来越白嫩了,是吃豆腐吃的吧?”男人调笑着说道。
“去去去,吃你的豆腐脑!”
女人娇嗔着把碗往桌上一放,转身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天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只等她抬头时能看清她样貌。
却见两个六七岁的小孩在下面追逐玩耍,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想来是女人的一对小儿女。
“小楠,去给妈妈拿个篮子来!”
女子喊停正在玩耍的女儿。
“好的,妈妈!”
小女孩答应一声,便跑进了铺子。
就在这时,女子直了直腰,然后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天云一愣:“这不就是曲萍吗?”
他心脏怦怦直跳,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还有些疑惑。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然后匆匆出了客房。
他来到楼下,站在豆腐店对面踌躇不前。
他看着曲萍忙来忙去,无暇顾及其他,就连四处瞎跑的一双小儿女都顾不过来。
曲萍得空抬起了头,忽地愣在那里,手上勺子掉落在地。
片刻过后,她解下围裙擦了擦手,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云!”
她眼中含着泪,轻轻地喊了一声。
“萍……”
天云本来要像以前一样喊她“萍儿”,但此时已非同往日,便改了口。
“萍姐!”
以前在大上海,虽然她是钱彪的五姨太,但那时他俩厮混,也不管有没有实质,她也只是把钱彪当作依附。
而今她儿女双全,已经真正地为他人妇,再如此亲昵且不清不楚地称呼,显然已不合时宜。
“兄弟,真的是你吗?”
曲萍眼含泪水拉着他手问道。
“萍姐,真的是我!”天云激动之余喉咙有些哽咽,微微笑着说道。
“我以为……”
曲萍后半句没说,一把抱住天云轻声啜泣。
天云轻拍她背,安慰道:“萍姐,我这不是没事吗?”
曲萍止住了哭泣,抹了抹眼泪,笑着说道:“来,你跟我来!”
然后,她拉着他就进了豆腐铺子。
刚进铺子,她就朝里面喊道:“柱子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看把你高兴的,这是谁来了?”
一个男人边走出磨房,边擦着手。
“我这儿正忙着磨豆浆呢!”
他走出磨房与天云四眼相对,两人一刹那间呆在原地,都没想到会是对方。
“是你?”他俩异口同声,叫柱子的男人诧异的脸色接着就阴沉了下来。
天云好像明白了一切,好像又什么都没明白,为什么他俩会在一起,而且还到了汉口?
“你还没死?命可真够硬的!”柱子冷冷地说道,话语中带些讽刺揶揄。
“柱子,怎么说话呢?”曲萍呵斥道。
“呵呵,是啊,那么高的悬崖也没摔死,这条命能不硬吗?”
天云以自嘲的口吻反击。
“妈妈,这个哥哥是谁?”小楠好奇地抬头问道。
“是妈妈的弟弟,你应该叫叔叔!”曲萍微笑着向女儿解释,“樟儿楠儿,快叫叔叔!”
他俩看了看曲萍和柱子,又看了看天云,疑惑地说道:“可是,他就是哥哥啊!”
“是妈妈的弟弟,就是叔叔!”曲萍温柔地斥责。
“噢!”
三岁孩子看脸色,他俩见妈妈不高兴了,便不再执拗,顺从地喊道:“叔叔!”
天云看两个孩子乖巧可爱,这时又开口喊他,便答应一声从口袋里取出两个木偶人。
他笑着说道:“小樟小楠,叔叔今天没带什么礼物,这两个木偶给你俩就当作见面礼吧!”
他俩拿着木偶爱不释手,无比高兴:“谢谢叔叔!”
这两个木偶是天云闲来无事时雕刻着玩的,胳膊腿和脑袋都是活动的,背部刻划着灵符,具有驱邪避祸之效。
“兄弟,别走了,今晚就留在家里吃饭,叫柱子陪你喝两杯!”
曲萍很高兴,执意要留他。
尽管柱子不太情愿,但他却不敢吱声。
天云为难地说道:“萍姐,不用了吧!”
“傻兄弟,跟姐姐还客气什么?”
曲萍娇嗔地拍了他一下,有些亲昵,惹得柱子醋意阑珊。
“可是,我不是一个人。”天云尴尬地笑着说道。
“兄弟,你成家了吗?”
曲萍先是一愣间透出一丝失望,然后又高兴地问道:“弟妹呢?弟妹在哪里?叫她一起过来啊!”
说时不住地朝铺子外面张望,仿佛她口中的“弟妹”就在外面。
天云尴尬地笑了笑:“萍姐,我还是一个人呢!”
一时间,他竟然语无伦次,炯然一笑。
“我还有两个徒弟在旅社。”
“徒弟?”
曲萍更感诧异,柱子也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也就十二三岁!”天云解释道。
曲萍越听越疑惑,满眼好奇地问:“兄弟,你教他俩什么呢?读书识字,还是?”
在她意识里,天云除了儿时读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会背几首诗词,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可以教给别人的。
除了这些,那就只有赌博混世,可赌博他也是常输将军,混世也混到被人追杀,差点坠崖而死。
天云轻叹一声说道:“我现在是个道士!”
他说这话时,心里不禁唏嘘,感慨世事弄人。
曲萍听说他当了道士,立马有些怅然若失,接着就伤心难过,泪水扑簌直落下来。
“你哭什么啊?”柱子一旁幸灾乐祸地说,“不就是出家了嘛,又不是死了!”
“又胡说八道!”
曲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柱子吓得立即闭上了嘴巴,心里却偷着乐。
天云也笑了笑,说:“是啊萍姐,不就是出个家当个道士吗?而且,还是个居家道士。”
曲萍不懂这有什么不同,一把拉着他手激动地说:“兄弟,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就出家了呢?”
天云尴尬一笑,说道:“萍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曲萍一愣:“兄弟,那你跟姐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天云被人追杀,直至后来杳无音信,曲萍为此伤心了很久。
为了给她解开疑惑,天云便把当年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