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花园内，充满檀香的房间里，少年坐在外间椅子上，灵动的眼珠偷看内室调息的薛神医。
“踏、踏、踏、”
听到脚步，少年转头见那位煎药师兄端着药来了，乖巧站了起来对着他一礼道：“师兄有礼，麻烦师兄了！”
“师弟客气了！”
这位煎药弟子并没有因为少年年纪小就忽视，在桌上放下药汤，就急忙还了一礼。
少年没等神医出来督促，他心里明白，神医上午说过只会教一次，那就不会再来管自己，治病是自己的事情，最该上心的是自己。
三两步靠近桌子，试了试温度，感觉和第一次差不多，他端起汤碗晃了晃，见到还是有绿色荧光亮起，闻了闻药汤的清香，又鼓气吹了吹。
少年深吸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自己是有信念的人了，嗯，不怕！
端起汤碗到嘴边，两手不听使唤的颤抖，他没管这些，凑到药汤碗边，鼓起勇气、竖起信念，大口大口的喝着药汤。
“哇！有毒！”
放下汤碗的少年心里只剩这三个字，脸色苍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嘴巴里一直上到头顶都是难受的感觉，脑子里满是浆糊，什么勇气、信念，早就不知哪去了，脑子里除了有毒两字，就剩下难受、幻觉了。
内室里，薛贯众缓缓闭上眼睛，刚才少年喝药的情形都在他眼中，在没有督促下，这孩子没有偷奸耍滑。毕竟要是喝不下去，会对接下来的治疗造成影响的，少喝一点都有可能造成体内的一些经脉来不及恢复，所以喝药是真的必不可少的。
内室中，薛神医入定调息，他所练内功不止温和，据传还有些延年益寿的效果，但薛神医自己清楚，这种功法练出的内力确实有缓慢反哺、滋养身体经脉的效果，延年益寿只是夸大其词罢了。
江湖上所有的内功都需要练精化气，想要内功进境快，不是光一直打坐运功就行的，内力来源于自身，所以需要服用增精、益血之类的药物，否则一日只能运行几个周天就必须停止，通过大量食物来补益亏损。
那些所谓的一顿饭吃了几斗饭、几头猪，亦或是大量饮用药酒的，都是这个原因，否则一直修炼而得不到补益的话，不出三天，绝对是一具新鲜的干尸。
外间，少年坐在那里感受着药汤带来的窒息感受，许久，那种脑袋翻滚的感觉又是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褪去，少年喘口气后站起来，走到内室门口，对着内里打坐的薛贯众一礼。
“神医大人！我准备好了！”
“嗯！”
薛贯众喉咙吐出个字，然后继续打坐运功，以期多一些精力、内力。
少年在薛神医对面乖巧坐好，按回忆调整打坐姿势，眼睛却在偷瞄离得非常近的薛神医。少年眼睛一亮，他见到了，他十分确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
只见打坐调息的薛神医在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映照下，空气里的浮尘在薛神医体表一指位置起伏，那些微尘好似无法靠近薛神医，往往落下后就在离体一寸至两寸之间停住。
而薛神医体外的那层看不见的东西，在一寸到两寸之间不停变幻大小，仿佛呼吸一般，将光线中的微尘推至两寸外，被推出去两寸外的微尘又颤巍巍的落下。
空气中微尘是永远都有的，而薛神医体外的那层不知名的、看不见的东西，如呼吸一般永远存在，一涨、一缩、一涨、一缩，一直在那里循环。
少年眼睛圆瞪嘴巴张大，这是他亲眼所见的最神奇的存在。没等他再看几眼，薛神医缓缓收功，睁开的眼睛在发光，刺的少年赶紧收回目光。
余光中，少年见薛神医如上次一般，从旁边的案桌上拿过针灸布袋，放在两人之间。
薛神医一手在少年身上连连点动，又像上次一样被点住穴道，少年除了眼睛其它一动不能动。
……
天色昏黄。
治疗结束，少年坐在花园栏杆上扫视花园里的花朵，大口地呼吸夹杂着药味的空气，不远处药庐里传来的药味，即便在穆家堡营地外也能闻得见。
少年起身向外走去，少年早早的去了伙房，晚饭还没有到时辰，仆役可能也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所以锅灶里还是有些吃食的。
“吃点什么？”
仆役过来询问，少年声音有些虚弱，不拘吃些什么，只要填饱肚皮就行。
仆役高高壮壮的，见少年虚弱不已，给他端来了清炒肉丝、米饭、鱼汤，额外给少年包了一点肉片让少年带走，少年道了声谢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
三两下填饱肚皮，丝毫不浪费的将碗里的米饭吃干净，拿起仆役给的肉片起身往外走。
门口几位仆役正在闲聊，少年露了个笑脸过去感谢了那位高壮的仆役，仆役都有些拘谨，连道不敢。
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院子，刚一踏入院门，脚步便猛地顿住，眼中先是诧异然后恍然。
只见院子里的水井旁，一位身形壮硕的六尺大汉紧咬牙关，吃力地操控着水桶打水。那大汉上身赤裸，仅着一条短裤，袒露的肌肤上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刀痕与箭疤，新伤旧痕层层叠叠，几乎寻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
尤为显眼的是，他的左臂竟消失不见，空荡荡的肩膀处，包扎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隐隐透出刺目的鲜红色。不仅如此，他的左腿似乎也受了伤，微微颤抖着，每一次发力提水，身形都会剧烈晃动，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这般凄惨却又顽强的模样，让少年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少年愣住的同时，壮汉也听到声音转过脸来，鹰目虎视盯着门口，结果壮汉看到是个孩子站在门口也愣住了，暗道：“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
见壮汉转过脸来，那危险的目光让他心头一跳，脚步瞬间止住了。壮汉见他脸色苍白、身形定住，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知道自己是吓住这孩子了，不过壮汉心里迅速思考这个孩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