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边上,立在前方的少年一副文人打扮,只是身形略显单薄瘦弱,少年此刻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那一双尚显稚嫩、清澈的眼眸里,莫名的怨毒之意不断翻涌,仿佛藏着无尽的愤懑与仇恨。原本清秀的脸庞上,青筋条条暴起,使得他的面容扭曲变形,更添了几分狰狞的气息。
山顶风大,吹的两人衣袂猎猎,发带蛇舞,见到那位公子的马车消失在山脚,脑中浮现前日白天见到的那淫秽难堪的一幕,少年心中凄厉道:“素素!”
接着,好似感知到身后的父亲关心目光,少年瞬间将面色收敛,面露苍白,转头朝着父亲微微一笑道:“走吧!爹!”
突然山顶狂风大作,直吹的松枝狂摆,草木飞舞。
风止时,山顶只剩下迎客松在摇晃松枝,假臂做请,那两道身影已消失无踪。
……
以司南城、澜水河相隔,与龙虎门遥空相望之处一座巨大堡城依山而建,其坐落于平原之上的堡城城门之外是一片广袤无比的阡陌田野,其上炊烟袅袅的村落星罗密布,直达天际之外。
堡城十分巨大,规模堪比半个司南城,三道坚固的城墙上处处挂着旗帜,城门之上的门楼雕梁画柱,金瓦红墙中高挂鎏金牌匾,上书“穆家堡”三字灿灿夺目。
堡城门口与司南城官道相连的砂石大道上,一身侠士打扮的刘小二一人三马,口中轻策不断,手中挥鞭赶路,马蹄如雷,迅如疾风。
马上的刘小二面无表情,眼神深邃,脑海中浮现昨夜山后凉亭内的交谈,那位随六扇门前来女子实在聪慧过人,与其交易也不知是赚是亏,不过事关师弟腾兴怀,他必须亲自前去才行。
“策~~策~~”
……
大日普照,风卷云舒,流云下的青翠山脉无人区中。
满头大汗的薛贯众,终于被逼入危险境地。脚下地面的青草只剩三尺方圆未碎,外围甄篙信二老负手而立,随着地上的“痕迹”一步步接近薛贯众。
薛贯众脸颊皮肉被二人劲风拂过,如波浪起伏,眼睛眯起心念急转,寒声斥道:“二位也欺人太甚了吧?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
换来的是二老的面无表情,只是将内力催发更急,三人周身劲风吹过,将三人的发带衣袂折磨的凌乱不堪。一瞬间的劲力袭来,如泰山压顶,让薛贯众心中烦闷,直欲呕吐。
劲力碰撞来到一个新的高度,薛贯众被二老架在峰顶下不来,内力输出丝毫不敢停止,只因此刻的劲力比拼凶险无比,以二老功力,只要一招不慎,一瞬间便足以将他撕碎。
薛贯众咬牙坚持抵御,内力如同流水般消失。
片刻后,三人默契收手,鸡飞蛋打的局面并未出现,二老掐算精准,他内力被榨去大部分,只保留一丝丝当作种子,但用来自尽也够了。
同时,此番比拼二老也耗去各自六成内力,甄篙信二老对视一眼,心中暗叹:“杀死同阶容易,活捉却难啊!”
以前被活捉的那些武林高手凄惨下场广为流传,导致现在心中稍有坚持的人都会选择就义,苟且偷生的很少有,除非被拿住脉门的人才做此选择,而且这种人即便投降也根本没有忠心一说,只能短时间一用,所以江湖上多是以利诱之,或是从小培养。
场中薛贯众胸膛剧烈起伏,足下生根立在原地,他面前的二老状似眯眼假寐,实则心神全都在他的身上。薛贯众心中知道二老在等人,他开始思考活命之机。二老则心中在权衡如何在不伤害薛贯众经脉的前提下将其活捉。
三人如同枯木顽石般寂静屹立,默默对峙。
……
在三人视线难以企及之处,远超地缝深度百余丈的幽暗地下,隐匿着一条条纵横交织如蛛网的地下暗河水脉,这些地下暗河高低起伏,错落分布,极具韵律之美,这条水脉仿若大地的经脉,遍及整座青翠山脉之下,绵密地朝山外蔓延而去,四面八方皆有暗河暗流涌动,片片水域相互连通。如此鬼斧神工,非天地伟力不能造就!
那年天星陡然坠落,惊天动地的冲击使得一部分浅层的水系袒露于地缝之内,或成瀑布、或成暗河、亦或形成幽幽深潭。众人浑然不知这水系的主体依旧安然潜藏于地底深处。
原本畅行无阻、途经此处的水系,因那颗坠落星辰的剧烈扰动,被迫改道。短短时间,有些水系下移河道干涸见底,有些则彻底消失无踪,在地下缔造出另一个神秘莫测、与世隔绝的溶洞世界。
在这神秘的地下世界深处,无数微小却顽强的生物正蓬勃生长、繁衍不息。那些天生发亮的虫蠛,宛如一颗颗细碎繁星,密密麻麻地倒悬于溶洞穹顶之上。它们散发的盈盈微光汇聚起来,点亮石乳表面的彩色晶体,竟将一个个原本漆黑阴森的溶洞,映照得仿若璀璨浩瀚的星河,如梦似幻。
地下遍布各种悬崖瀑布,其中一座临崖之畔,水花飞溅,涛声轰鸣。孟又琴等四人狼狈不堪,浑身湿漉,唯有手中高举的火把在黑暗中摇曳生光,照亮前行的道路。
为了躲避围剿,藏入溶洞的四人深入后突发奇想,想要从地下安全离开龙虎门范围,接着他们便一路沿着暗河艰难摸索,时而深潜入冰冷刺骨的水底,时而奋力游过湍急汹涌的河面,遇到岩壁阻隔、道路不通之时,更是亲自动手,硬生生地打通阻碍。
这一路的奔波,在静谧的地下世界搅起不小的波澜。三人所经之处,周边大片区域内的虫蠛受惊扰,纷纷慌乱地隐匿身形,原本熠熠生辉的“星河”刹那间黯淡无光。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依靠火把,才能在黑暗中辨清方向。直至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这片地下天地才慢慢恢复往昔的平静,虫蠛们重新亮起微光,继续守护着这一方神秘的净土。
本该让她们惊奇的景色,看的多了自然很是无趣,三人闷头前进,见到前方又是悬崖峭壁,不由有些烦躁。
因为受到河流冲刷,瀑布一类的都非常光滑,不是刚形成几年的水流有这番影响,而是水中携带外界不少苔藓等植物,将原本隔绝于世的暗河变成了这副模样。
四人其实早已经出了地缝范围,途中有些地方甚至能感觉到有外界空气吹进来,但是四人没有试图打通外界通道,而是顺着暗河继续往下游深入,他们一路走一路做好标记、地图,途中无意中发现所有暗河无论如何分流,复杂水系都向着山脉中的熔岩湖滚滚而去。
相比艰难寻找、费力打通石壁前往穆家堡范围的路径,有本门高手驻扎的熔岩湖则距离更近,且只需顺流而下而已,几人商量后便决定顺着暗河水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