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娅娅没拿出婚戒的前一秒,周时砚还倔强的以为,她把心都丢还给了他,还有什么东西丢给他会值得心痛的。
可下一秒,打脸来得就是这么猝不及防。
虽然,但是……不心痛是假的。
他那么倔强死要面子的一个人,被归还婚戒的感觉还是会觉得好难过……
怎么就关系走到头了呢?
他不明白。
他这段时间彻夜难眠,始终都没想明白过。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还要亲自还我。”周时砚神色淡漠道:“你直接扔掉就可以了。”
她哪怕是随便丢了,也不应该用这种归还的方式再一次在他心口上撒盐。
林娅娅手指握了握摊在掌心的戒指盒子,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道:
“这戒指很贵的,周教授你…您,不能这么败家!”
“贵不贵,败不败家,都跟你没关系了。”
周时砚扬起傲娇的下巴,此刻看到她着急上头的样子,心里终于舒服一点了。
林娅娅咬了咬嘴唇,紧皱双眉道:
“这戒指当初也是花了不少钱买的,就算我们分开了,你也不该如此浪费父母的血汗钱!”
以大叔每月银行卡到账的工资来看,应该还付不起这么贵的戒指,她猜肯定是周父周母都出了钱的。
周时砚继续保持高傲:
“我就要浪费,我不仅要浪费自己的钱,我还要浪费父母的血汗钱。”
“反正我们都要离婚了,你也管不着。”
林娅娅一愣,气呼呼的将戒指盒一下扔到他胸膛上:
“随便你,我懒得理你。”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周时砚也有如此叛逆的一面。
搞得她差一点都不认识他了。
周时砚稳稳接住扔进胸膛的戒指盒:低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戒指盒子,心里又开始隐隐作痛。
林娅娅伸手打开车门,就要准备上出租车。
周时砚长腿一抬,将她打开的车门压回去关上。
他拿起手机打出一通电话,故意抬高声音让她听见,刺激她:
“谢女士,转我五十万花花。”
谢淑桦纳闷:“五十万能买点什么?臭小子你是让我打发乞丐啊?妈给你转五千万,带娅娅吃顿好的再登机。”
电话没开免提,林娅娅并不知道谢淑桦在通话那端说了什么,只是拼命推动周时砚的逆天大长腿:
“让让,麻烦您让让行不行啊……”
周时砚拔高声音:
“什么?您最近手头紧?没钱?”
“这可是您和爸撺掇我们出来度蜜月的,我最近手头也紧,您不给钱,我还怎么出去度蜜月?”
林娅娅瞪大了眼:“……?”
这个啃老的大叔!!!
正躺美容院的谢淑桦满脸疑问号:
“儿砸!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家什么时候为几十来万发过愁了?”
周时砚还在自导自演:“没有五十万,四十九万总有吧?您要没有,我就找我爸要去!”
谢淑桦:“……儿砸,你这是,撞邪了吧?”
“行行行!四十万也行吧,”周时砚表现得很不满足:
“您赶紧凑齐给我啊,我这边还等着用呢。”
“周教授你……”
只等周时砚电话一结束,林娅娅就沉不住气想喷他:“您您……您太无耻了,啃老竟然啃到这种地步。”
“还有更无耻的。”
紧接着,他又给周振安打去电话。
周振安忙,没接。
他就发语音:“周董,缺钱,月底了,懂?”
秘书赶紧把手机拿给周振安。
周振安一听,确实不懂,但儿子刚领着儿媳妇出门度蜜月说缺钱,他正愁钱花不出去,立刻给转了一笔过去:
“五千万够不?”
“不够再给你转点。”
紧接着,又一笔五千万到账。
“带娅娅好好玩玩,敢偷偷远程办公,我找人把你电脑给砸了。”
周时砚在耳边听完语音,随即回复道:
“五千怎么够?最低也得五万。”
“公司资金运转紧张是您的问题,我是您儿子,儿子手头紧,当父亲的就得全力支持。”
“好好好,四万就四万。”
周振安:“……???”
接下来,被利用完的周振安再发消息过去,就石沉大海了。
此时此刻,林娅娅算是亲眼见识到了周时砚的不要脸。
“我觉得你应该把你家闲置的那几套别墅卖了,这样来钱更快更直接,还不用亲爸亲妈讨价还价。”
她很生气,很生气。
既不让她上车,还非要逼迫她听到这些丧良心的话,真的太可气了。
周时砚只想图一时痛快,他想彻底激怒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对啊,爸妈送我们结婚礼物的那几幢别墅应该也值钱,谢谢你提醒啊。”
手机通了,他又接起电话:
“喂,奶奶,您孙子缺钱花了,能把您攒的零花钱分我一点吗?”
周老夫人笑呵呵的问:“这太阳可打西边出来了,往常都是你硬要给奶奶钱,今儿你这缺钱花,可让奶奶受宠若惊啊!”
“想要多少啊?六千六百万挺吉利,不如就这个数好不好啊?”
周老夫人轻声哄着乖孙孙问道。
周时砚看着林娅娅,答非所问道:
“对啊,我和娅娅度蜜月得花钱。”
“好好好,知道是您老的养老钱,所以我只找您要五万块而已,不过分吧?”
周老夫人一脸懵:“臭小子,什么五万块,你当你奶奶是叫花子呢,我说的是——”
“谢谢奶奶,奶奶真好。”
通话结束,他按下提前录好的音:
〔支付宝到账:五万元。〕
实则到账六千六百万。
林娅娅看着眼前满口瞎编乱造,无耻无下限的找家里人要钱的啃老周时砚,实在忍不了的吐槽一句:
“周教授还真是为人师表,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说完,她就气愤的拉动车把手:“走开,我要上车!”
见小丫头还来劲了。
周时砚干脆靠在车门上,支着两条大长腿,让车把手正好卡在他裆部:
“来,上吧。”
他大大方方邀约道。
林娅娅看着他耀武扬威的站在那,还把小老弟放在车把手上,她立刻小脸一红,气得又羞又恼。
后排车门打不开,她就要迈出步子去坐前排副驾。
周时砚不给她迈腿的机会,反手就将她控在车门上:
“骂完我就想走?”
她扬起下巴和他对视了几秒:“那你想怎样?”
“至少一起吃顿散伙饭吧。”
“用你讹诈来的血汗钱去吃散伙饭?”她冷声反问道。
周时砚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痞痞一笑:
“不可以么?”
林娅娅简直快被气笑了:“可以。就当周奶奶砸钱喂了一只吞金兽吧。”
“你们到底还走不走啊??”
等了好一会儿的司机彻底失去耐心:
“我这还要赚钱养家糊口!不是来看你们小两口打情骂——”
——啪!!
司机话没说完,一沓红彤彤的钞票就拍在副驾座椅上。
“这这……”
司机看了看座椅上的钱,再看了看周时砚,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能闭嘴了么?”周时砚冷声问。
林娅娅惊讶道:“”
司机赶紧捡起钱,粗略数了数,“一……一千??”
“不够?”
——啪!!
周时砚又甩了一沓钱进去:“够不够?”
司机拿起红彤彤的百元大钞:“够了够了!谢谢老板!老板发大财!!”
“二位要不要上车?我腾地儿!”
司机挑眉,笑得别有深意。
周时砚别过脸,没再搭理。
林娅娅看着司机到手的几千块钱,再想想周奶奶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却被蒙在鼓里骗了,就心里特来气:
“周奶奶要是知道你这么挥霍钱,她肯定会被你活活气死的!”
“她不会知道的。”周时砚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前来送钞票的林秘书:“……?”
这小两口,又是在唱哪一出呢?
林娅娅怒视着他:“你就这么心安理得?周奶奶对你多好,你却拿她的积蓄随意挥霍,真不孝。”
周时砚傲慢不羁道:“那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心情好多了。俗话说,千金难买我乐意。”
林娅娅深吸一口气:“周教授,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曾经那个稳重的你去哪了?”
“你这是在心疼我么?”
周时砚撑着手肘,慢慢压下去,逼近她:
“既然心疼我,那就回到我身边,我再变回来,好不好?”
林娅娅别过头,躲开他炽热的目光:“你变坏变好都跟我没关系了,麻烦你让我走好吗?”
周时砚眼神一暗,站直身体,墨黑的瞳孔紧紧地盯着林娅娅,语气淡淡吩咐身旁的林秘书:
“你手上总共还有多少钱?”
林秘书按照刚才周时砚那条消息里的要求,一五一十回答道:
“夫人给您转了四十九万。”
“老夫人给您转了五万。”
“再加上周董给您转来的四万。”
“总共到账是五十八万。再减去您给这位司机的两千块,现在还剩57.8万元。”
“57.8万。”他念道。
林娅娅对他犀利的目光有点犯怵,后背紧贴着车门,有些忌惮地和他对视,努力吞咽了一下口水:
“怎……怎么,我是不会要你钱的。就算你把家底掏空,我也还是要和你离——”
“林秘书!”
周时砚打断她的话。
目光依然紧盯林娅娅,微微动了动腮帮子,继续吩咐林秘书道:
“看见身后那家超市了么?”
林秘书向身后望去:“看见了,好多大爷大妈在那排队领鸡蛋呢。可热闹了!”
“周总,你也要排队领鸡蛋?”
周时砚:……
林秘书看了看手上的钱,再看了看两人对峙的情形,立刻就懂了:
“噢!周总您是让我把超市鸡蛋买过来,让大爷大妈来这排队领对吧?”
看来周总是想向小夫人告白,需要一群热情似火的大爷大妈捧场啊这是!
周时砚沉心一紧,沉声道:“让他们过来,领钱。”
往常他乱花一分钱她都心疼,现在他倒要看看,她对他,对周家,是不是真的就断情绝爱了。
“领钱???”
林秘书瞳孔瞪得溜圆,“周总,您这……”
给他多好啊,将近六十万对他一个小秘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啊!
“听不懂人话?”
“懂懂懂……”
林秘书抱着怀里的钱,屁颠屁颠就去喊那群大爷大妈了。
出租车司机一听又要发钱,高兴得立马从车里钻出去,嚯嚯哈哈的就跑去领钱去了。
那边大爷大妈一听还有这好事,也不管这钱是不是真的,上去抢着就要领。
“哎哎哎!!别抢啊!见者有份!!大家排队排队!”
队伍排好。
林秘书开始发钱了。
嗓子吼的特别洪亮,生怕这附近的人不知道他家总裁在大马路上撒钱了。
“来来来!一个人五百!领完为止啊!!”
“大婶,五百块你拿好!”
“五百,你的!”
“大爷,这是你的五百……”
听着林秘书就那么五百五百的给,分秒间散尽周家的血汗钱,林娅娅听得像在割身上的肉。
这段时间,周家长辈待她不薄,她虽然一遍遍在心里告诫自己已经和周家没关系了,不管闲事,坚决不管。
但还是忍不住:
“周时砚!你闹够了没有???”
林娅娅怒声吼问道。
她生气了。
他生气就代表他心里猜得没错。
小丫头没那么容易放下这段感情。
“你简直太丧心病狂了!那可是红彤彤的钞票,普通人要挣上好几年都挣不来的!”
一边抱怨,她一边从周时砚的胳膊下面钻过去,然后径直朝着林秘书发钱的方向跑去了。
“大家别再排队了!不许抢!这是家里老人的血汗钱!不许再拿走了!”
“你们都还回来!”
“大爷你别跑!不把钱还回来我就报警了!!”
林秘书看不下去了,把剩下的几十万装进袋子里赶紧收起来,然后帮着林娅娅一起追回那些发出去的钱。
也不知道这夫妻俩今天是唱的哪出戏,反正他们怎么演,他一个打工人只要配合就得了!
追回来大半,拿着钱跑了小半。
虽然替周家心疼那笔损失,但总归是损失不算太大。
林娅娅气鼓鼓的拎着钱袋子回来,再抡起小细胳膊一甩,将袋子砸在周时砚锃亮的皮鞋鞋尖前:
“祖宗,别败了。”
周时砚无心关注那袋子钱。
注视她良久。
他又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枚婚戒,满眼深情道:
“娅娅,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闻言,
林娅娅默默垂下了眼眸……
半晌,她又抬起眸,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染上几分凉薄:
“你爱我,就是在折磨我,懂吗?”
“拜托你,永远别再打扰我了。”
她绝情地推开车门,坐上出租车。
眼里毫无一丝丝的留恋。
车门外,周时砚高大的身影立在那,显得特别孤冷,凄凉。
女人,果然是冷血物种。
“先生,你这盒子还要吗?”
打扫卫生的阿姨指着他扔掉的戒指盒问道。
“不要了。”
“那,这里面的戒指呢?”清洁阿姨有些兴奋。
周时砚扣上黑色西装的那颗扣子,目光深幽的望着前方,迈着长腿忧伤的离开:
“也不要了。”
“我太太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