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蘅之的脸色就有些微妙了。
他以为沈虞晚是不高兴，是因为…他才不高兴，还特意问她为什么。
却不料，她很明显心思没在自己身上。而是想着前厅的事，可能还觉得他多余。
要没有他，她早就去前厅亲眼盯着了。
裴蘅之诡异地有些生气。
尽管他知道不该。
他脸色阴沉起来，将这种情绪归结为梦境影响。
他就多余问那一嘴。
沈虞晚看着莫名其妙冷了脸，又莫名其妙一言不发，大步离去的裴蘅之，只觉得他人有病。
目送他离开，就脚步匆匆赶紧回去前厅盯着审判了。
而走出两步，觉得自己刚刚有些不礼貌，准备回头跟沈虞晚说一声再离开的裴蘅之，转头只看见了她的背影。
裴蘅之：“……”
然后，他脸色彻底阴沉下去，这下是彻底生气了。
不过，身为京城最好面子，最受人敬仰的裴郎君怎么可能会去揪着人质问？
只能一甩袖子上了马车，直奔大理寺。
前厅。
张家主派人去请孙氏和孙家人过来，邹氏便站在一旁看着。
很快，孙氏带着张玉蓉来了，而孙家的孙夫人也亲自来了。
孙夫人是孙氏的大嫂，如今孙家的当家主母，出了事自然是她亲自过来，不过既然是大嫂，那对孙氏就没有太深的感情。
而今天孙家能派她来，显然也做出了抉择。
孙夫人进来后先笑着给张家主行礼，“妹夫今日派人叫我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张家主冷声道：“还请孙夫人在旁边等着。”
孙夫人也不生气，她早有预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站在一旁。
孙氏和张玉蓉脸色发白，看今天的架势，恐怕她们落不得好。
孙氏咬牙，但为了儿子，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二房三房的人也全都到齐后，张家主突然暴怒，狠狠一巴掌扇在张玉蓉脸上。
张玉蓉痛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嗡嗡作响，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家主。
“爹……你为何打我？”张玉蓉眼眶当即便红了。
她从小到大，挨打的次数不超过三次，上次是为了沈虞晚，这次又是为什么？
张玉蓉根本不明白。
孙氏也紧跟着跪在地上，赶忙拉住了张玉蓉查看她的伤势，“老爷！就算玉蓉犯了天大的错，惩罚也就可以了，你怎么能动手打她呢？！”
孙氏红了眼眶，对女儿是真真的心疼。
张家主怒道：“还敢还嘴？！你对你祖母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张家主目眦欲裂，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吓得张玉蓉脸色发白，听清楚张家主说了什么，哭着道：“我什么都没有做，爹爹怎么能冤枉我？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我承认？祖母的毒，分明是……”
“住嘴！”张玉蓉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打断她说话的竟然是母亲！
张玉蓉嘴唇哆嗦，她不敢置信看向孙氏，孙氏眼神躲闪，冷声呵斥“玉蓉，犯了错就要认错，怎么还能抵抗？你越抵抗，你父亲便越生气，你父亲这样说，肯定是有充足的证据，你别在抵抗你爹了，还是认错吧。”
这下，张玉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嘴唇颤抖嗫嚅，便是之前对母亲再不满，张玉蓉都没有恨过母亲，可这一刻，张玉蓉心中不可控制地产生恨意！
为什么，母亲为什么要让她替哥哥顶罪？
她也是从小养尊处优，也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啊！
张玉蓉还想说什么，张家主一脚已经狠狠踹在她的胸口之上，“孽女！”
孙氏连忙护着张玉蓉，替她挨了两脚哭着道：“老爷，别打了别打了！玉蓉是女儿家，哪里能承受得住你这两脚啊！”
沈虞晚回到张家前厅，就听见里头的哭声，孙氏带着张玉蓉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老爷，这件事就算是玉蓉做的，你也再给玉蓉一次机会啊！她马上就要出嫁了，她可是张家嫡女，要是坏名声传出去了让外人听见，她可怎么在夫家活啊！”
张家主脸色极其难看，瞧见沈虞晚进来问她，“虞晚，当初这件事是你力排众议要求调查的，如今李三已经给了结果，说是玉蓉带着银钱去找他，让他给老夫人下药，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比较好？”
张家主脸色阴沉，被哭得有些心烦，太阳穴跳得厉害，将难题抛出去。
沈虞晚道：“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我听大舅舅的便是。”
孙氏充满恨意的目光看着沈虞晚，当初要不是沈虞晚非要调查老夫人的事，她的玉蓉就能好好地出嫁，到时候嫁了人何人能对她动手？
何至于到今天这种地步？
沈虞晚对今天的结果丝毫不意外，她也没想单靠今天便让孙氏一朝落马，而是越过孙氏看向跪在地上满脸颓废，一言不发的张玉蓉。
张玉蓉跪在地上，脊背弯曲，她如今一滴眼泪都没落，脸上有鲜红的巴掌印，可想而知在沈虞晚来之前，张玉蓉已经狠狠挨了一巴掌，她如今满脸悲戚，仿佛跟如今境况格格不入。
沈虞晚瞧着，心中不可避免颤了一下，但并不心疼她，张玉蓉也并不无辜。
张家主道：“这件事是这个孽女做的，那就该得到惩罚，给大家一个交代，也给老夫人一个交代！便打三十家法，然后送到庄子上去吧！”
张家主冷漠的话，让张玉蓉浑身一震，这才不敢置信抬头看向父亲。
她眼眶瞬间通红，眼泪拼命砸下，她看到父亲冰冷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她母亲放弃她了，便是父亲也准备放弃她。
从今往后，她再不是张家嫡女，也能嫁给皇亲国戚，再也比不上沈虞晚，只能做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废人！
“爹，你不能这么对我啊！”张玉蓉凄惨的哭声回荡在前厅，却无人心疼她。
张玉蓉被拖了下去，孙氏擦干净眼泪，想跟着下去陪伴张玉蓉，却被张玉蓉一把推开。
“我不要你假好心，滚开！”
张家主见她对孙氏如此，更是愤怒，“死不悔改，再加四十大板！”
孙氏哭着爬到张家主面前，替张玉蓉求情，然而这次如何说，张家主都不会改变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