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睡着的李若蘅和赵晴萱醒过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她们记得元泠临走前的嘱咐,晚上要去别墅里吃饭。
她们挣扎着从大床上坐起来,开始尝试自己穿上元泠上午给她们新买的女装。
还好,经过一上午的特训和心理建设,她们两个已经对裙子那种下摆空荡荡的感觉不那么奇怪了,甚至隐约觉得没有裤子紧绷的束缚感,好像还挺轻松的?
另外,胸罩也勉强会穿了。
当然,元泠非常贴心地给她们买的都是前排扣的款式。
对于完全没有女性生活经验的她们来说,根本不知道胸罩的扣子还有设计在前面的。
赵晴萱笨拙地扣好身前的搭扣,调整了一下肩带,她忽然开口说:
“我的……哦不对,林逸雄他的妻子韩依萍,她穿的胸罩扣子全都是在后面的。”
李若蘅正在跟自己的裙子拉链较劲,闻言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她。
赵晴萱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有些飘忽:
“林逸雄的记忆里,韩依萍年轻的时候,是直接把手伸到后面去扣的,很灵活。
后来她年纪大了点,得了肩周炎胳膊抬不起来,就只能先把扣子转到前面扣好了,再费力地转回去。
如果……如果以后还能见到她的话,我,我还是要照顾一下她的。
虽然很想彻底摆脱林逸雄的记忆,摆脱那个混蛋……但韩依萍是无辜的,不是吗?”
虽然很想摆脱林逸雄的意识,但对于韩依萍,赵晴萱还是充满同情的。
李若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地问:
“韩依萍……她怎么会和林逸雄在一起的?
我看林逸雄的这种情况,他年轻时就是个混混吧?韩依萍看起来也不是喜欢那种类型的人啊。”
赵晴萱沉默了一下,许久她回答说:
“在林逸雄的记忆里,他当年当混混的时候,有一次偶然从另一伙更坏的人手里救下了一个差点被欺负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就是韩依萍。
当时治安很差,林逸雄身上那股子江湖气息正浓,就对她说:‘老子我罩着你,你乖乖上你的学去,没人敢动你’。
后来,韩依萍就真的安安稳稳读完了书,还考上了大学。
但即使上了大学,她也没有忘记林逸雄。”
赵晴萱的语气里带上了感慨:
“韩依萍可不是那种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类型。
大学毕业后,她不顾家人反对,就嫁给了当时还在道上混,没什么正经工作的林逸雄。
后来是韩依萍靠着自己当超市分店长的工资养家,林逸雄才慢慢被拉回正轨,找了份体力活干。
但你也知道,前几年疫情来了,她所在的那个连锁超市倒闭了好多家,她那个分店也没撑住。
失业之后,她就在家当起了全职主妇,照顾林逸雄,有时候在网上搞搞什么新媒体,直播带货什么的,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赵晴萱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神黯淡下来,李若蘅听完心里也堵得慌。
她看着赵晴萱脸上属于那个无辜大学生的五官却承载着一个中年混混的记忆和一个善良女人的悲惨故事,只觉得命运无常,她充满同情的轻声说道:
“韩依萍是真可怜。”但她顿了顿,又问出一个盘旋在心里的疑问:
“说起来……韩依萍和林逸雄,他们没有孩子吗?”
赵晴萱摇了摇头说:
“有,有一个儿子。但是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韩依萍送到她爸妈家去养了。
林逸雄的记忆里,韩依萍的父母好歹算是读完了高中的文化人,比林逸雄这种粗人强太多了。
她觉得孩子跟着外公外婆,能受到更好的熏陶,总比跟着林逸雄这个三天两头惹事生非的爹要好得多。”
李若蘅皱起了眉,刘时瑾少年的朴素正义感让她很是不解:
“那她为什么不干脆离婚呢?带着孩子离开那个男人不好吗?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还要留着?直接扔掉算了!”
赵晴萱苦笑了一下说:
“谁知道呢……
这就是人吧,很奇怪,很矛盾。
在林逸雄的记忆里,韩依萍因为他喝酒闹事、不务正业,不知道闹过多少次离婚,东西都收拾好了好几次,但最后还是留在了他身边。
明明林逸雄也是喜欢自己老婆的,记忆里有不少他对韩依萍温柔体贴的片段,但喝醉了酒,或者在外面受了气,回家还是会打骂她。
明明被警察抓的时候,他怕得要死,腿都在抖,但出了事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偷偷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想办法先送回妻子那里。
你说,这到底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赵晴萱看向李若蘅,眼神里带着深深的困惑,既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李若蘅被问住了,她也不知道。
刘时瑾的记忆无法提供答案,李若蘅也不行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想到了刘时瑾的情况:
“刘时瑾……他不也一样吗?我现在能感受到刘时瑾的一些感觉,所以我知道他的心理。
他爸爸那么爱他,会给他买吃的,会因为他考了好成绩而骄傲,但却因为一点小错误就对他非打即骂。
在刘时瑾的记忆里,他对父母其实也是又爱又恨的。
父亲节的时候,他还偷偷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他爸买过一块手表,虽然不贵,但那天他们一家三口好像真的挺高兴的。但你要是多爱吧,他也直接抛弃了自己的父母。
再说刘时瑾本人……
一个连看到鱼被杀都会抱有一点点莫名同情的男孩子,竟然在林逸雄那种人的威逼和蛊惑下就同意了变成我,占据我的身体,享受我的生活。
但你要说他坏到了骨子里……”
李若蘅轻轻摇了摇头,刘时瑾残留的意识碎片告诉她另一种可能性。
“他其实可以做得更绝的。
他完全可以把占据了刘时瑾身体的我伪装成因为高考压力太大而跳楼,他也可以把你的死伪装成畏罪潜逃后的自杀。
刘时瑾的意识告诉我,他绝对能想到这种更恶毒的方法,但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只让我们交换身体,留了我们一条命。”
“所以说啊……”李若蘅抬起头,看向窗外被切割的光影,声音轻得像叹息。
“人真的好复杂啊。”
赵晴萱轻轻点了点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安放那些混乱思绪的结论:
“正因如此,人才更应该避免用简单的非黑即白去定义,不是吗?”
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赵晴萱先开了口:
“时间不早了,若蘅。我们该去找梓雯姐她们吃饭去了,不是吗?”
李若蘅回过神,点了点头。
两人收拾妥当,离开了元泠的大平层,按照元泠之前留下的地址打车前往姜原雅的别墅。
出租车平稳地行驶在傍晚的车流中,很快,车子在别墅区门口停下。
两人付了钱,走进这个看起来就十分高档的小区,找到了那栋熟悉的别墅,两人轻轻推开了门。
客厅里灯火通明、客厅的中央站着……两个姜原雅?!
一个穿着休闲舒适的家居服,黑色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
另一个穿着一身黑白相间,带着蕾丝花边的女仆装,浅金色的长发束成了高马尾。
两个姜原雅,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高,只是发色和穿着截然不同。
她们似乎刚刚还在试什么东西,此刻都因为门口的动静而转过头来。
然后,两个“姜原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口,语气却天差地别。
李若蘅和赵晴萱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她们看看左边那个黑发居家版的姜原雅,又看看右边那个金发女仆版的姜原雅。
什么情况?!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雅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