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穿黑色涤卡风衣，足足比自己高上两个头的英武男人，许素馨有些意外。
男人是跑运输的，最近这段时间没少光顾她的摊位。
每次男人来买东西，蔡晓春都要感慨男人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开大车的司机，反倒像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
久而久之，许素馨对他就有了印象。
男人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许同志你好，我叫赵墨川。今天刚好在附近办事，没想到正好能帮到你。”
赵墨川神态自若、丝毫看不出他就是刚刚那个打跑了几个盲流子的男人。
要不是他还反手押着红夹克青年，许素馨简直觉得自己是在公园偶遇的他。
许素馨连连道谢，一旁被押着的红夹克青年不甘地扭了扭：“哥们，英雄也让你当了，这大婶也没什么损失，我赔点钱你能放了我吗？”
“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婶子了。”
“谁和你称兄道弟？好好和许同志道歉。”
赵墨川抓着红夹克青年的胳膊用力往后一拽，红夹克青年立刻疼得叫唤起来。
“大婶……不不，许同志对不起，我不该乱打主意来抢你的钱，我抱枕绝对没有下次了。”
“赵同志，算我求您了，您就饶了我吧，要知道有您这尊大佛，您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打许同志的摊子的主意啊。”
红夹克青年此刻恨不得抽上自己几个嘴巴子，他就不应该被三言两语激得上头来抢这个许记串串香的老板。
现在好了，钱没抢到，自己还折里面了。
赵墨川垂眸看向许素馨：“许同志，毕竟他损坏的是你的财产，你是要他赔偿还是？”
许素馨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我想把他送公安，赔偿什么的都是小事。我觉得，他不是无缘无故找上我的。”
在见到这群盲流子的时候，许素馨心中就有了怀疑的对象。
烧饼摊老板之前总是在他们这些摊主面前吹自己在道上有的是兄弟，许素馨觉得这群人八成就是罗芸为了撒气找来的。
赵墨川点头道：“既然这样，还是送派出所好好调查一下比较好，我帮你把人送过去。”
红夹克青年闻言顿时急了：“许同志，天地良心我就是脑子一时糊涂，才想着吓唬吓唬你搞点钱花花。你的火剪子和刚刚撒的那些东西我都愿意赔，我也道了歉，你就别把我送到派出所去了呗。”
“要是让我家里人知道，我小命就保不住了，您两位高抬贵手行吗？”
许素馨不为所动，经历过几个孩子的背叛，她早就清楚，这些所谓的痛哭流涕都是鳄鱼的眼泪。
“这会才怕家里人知道你在外面做的这些事，可能有点晚了。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咱们走吧赵同志，附近的派出所也不远。”
赵墨川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冷厉地看向红夹克青年：“话这么多，不如留着和公安同志慢慢说。”
派出所门外，赵墨川神色冷峻。
“我和平安县的公安打过交道，既然已经把人交给他们了，你只管放心，他们一定会把这件事调查得水落石出。”
“不过我也要批评你，遇到这种事你最应该做的不是和他们硬刚，而是应该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今天没有我或者别人帮忙，你激怒了这群盲流子会是什么下场你有想过吗？”
红夹克青年从怀中摸出的那把匕首，在许素馨脑海中一闪而过，肾上腺素消耗完之后，她才觉出几分后怕。
许素馨张了张嘴，想要解释说，就算赵墨川没有横空出世，她也打算先跑为敬来着。
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把这句像极了开脱自己的话咽了回去。
“赵同志你批评得有道理，我保证下一次绝对不这么莽撞了，最起码得在自己确定打得过的情况下再出手。”
赵墨川没想到许素馨竟然还想着动手的事，盯着她凌乱的头发和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澄澈的眼睛，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赵墨川一言不发，许素馨偷偷瞥了他一眼，心中对蔡晓春的话深以为然。
这男人冷着脸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像是站在讲台上挥斥方遒的古板先生。
不过打起架来嘛，他倒是比年轻小伙子要灵活许多。
许素馨的视线落到赵墨川的蹭掉了一大块皮的左手上，她这才发现，赵墨川竟然受了伤。
这是为了帮她受的伤，于情于理她都该负责。
许素馨清咳一声：“赵同志，要不我陪你去趟医院吧，最近天气挺热的，不及时处理说不定会感染。”
赵墨川顺着许素馨的视线看向自己的左手：“不碍事，比这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不管它过几天就好了。”
许素馨没想到，赵墨川看上去斯斯文文，在这种事上竟然一点都不仔细。
从前她也认为这些小伤不碍事，就算是受了伤，也从没影响过干活。
直到有一次，她冒着大雨去接周云伟的儿子，却摔破了掌心和胳膊，没有及时处理导致伤口发炎化脓，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好，她才把这些磕碰当一回事。
“这怎么行，你是为了帮我才受的伤。你既不让我感谢你，又不让我带你去处理伤口，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许素馨一脸无奈。
赵墨川闻言，冷峻的脸上多出几分表情。
“要是你真的想谢我，不如卖两瓶你做的辣酱给我。”
老爷子年纪越大，越怀念从前在湘南吃到的那口馍馍沾辣酱。为了满足老爷子这一点小心愿，他走南闯北的时候没少给老爷子带各种辣酱回去。
前段时间他在许素馨的摊子上尝过一次，就确定老爷子一定会喜欢，只可惜他问过许素馨几次，许素馨都说这是自家的配方不单卖，他也就没强求。
这会儿有“携恩图报”的机会，他才想起来旧事重提。
许素馨神色一顿，怎么也没想到，赵墨川竟然只想要两瓶辣酱。
“赵同志，你这就瞧不起我了，这点东西你还用得着买？我明天就熬新酱，别说两瓶了，就算给人家二十瓶都行。”
“但有一条，你伤好之前可不能吃，我做的辣酱真材实料，吃多了怕你伤口发炎。”
赵墨川哑然失笑，却没有向许素馨解释，这辣酱他是要送给老爷子的。
看着赵墨川那张英武挺拔的脸，许素馨福至心灵冒出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