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陆菀菀眨了眨眼,想起白日那句无心之言。
“你怎么这么问?”
谢宴西眯起眼睛,牢牢盯着她:“所以是真的像?”
他捏着陆菀菀脸颊,语气不悦:“你曾说本督貌美风姿,世间无人可及,那张丑脸……怎配与本督相提并论?陆菀菀,你眼睛是真瘸么?”
“……把你和它相提并论的不是你自己么?”
“你自己说过的话,还想赖账?”
陆菀菀轻笑一声,歪头仔细打量着他:“你与它的确都像鬼……但鬼也有类别之分啊。”
“哦?”
陆菀菀轻抚上他的脸,微凑近几分,呼吸交错间,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在烛光下宛如妖魅。
她指尖抚上他眉骨,语调轻缓:“你若真是鬼……也是勾魂的艳鬼啊。”
谢宴西揽住她的腰,眼眸微深:“那勾住你的魂了吗?”
“早就被你勾走了。”陆菀菀轻覆上他的唇,笑盈盈亲了一下。
刚退后一寸,就被追了上来,她抬手抵住他胸膛:“我还有正事没交代绿罗呢。”
“现在不就是正事?”谢宴西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然后顺势滑下,给她捏起酸软的腿来。
“你说,我叫人去办。”
陆菀菀索性将腿搭在他身上,斜靠在软榻上道:“还是孟婉的事,我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瞒过验身嬷嬷的。”
说罢,她叮嘱:“你悄悄查,先别打草惊蛇,孟婉今日与宋临撕破脸……我还想再看看好戏呢。”
前世情比金坚的两个人,原来竟如此不堪一击。
“还是狗咬狗有意思。”她笑盈盈道。
“说起狗……”谢宴西抬眸看她,“你还想养么?”
“之前养的那只不过半年就掉下假山摔死了……”陆菀菀托腮叹了口气,“不养了,平白惹人伤心。”
“其实也无妨。”谢宴西语气微深,似还带着诱哄,“若养狼狗强势护主,必会护你护己,长命百岁,不叫你目断魂销。”
陆菀菀眉头微动,抬眸看他。
他侧坐在软榻边,为她轻揉双腿,姿态极低,双眸中却盛满极浓的疯狂和占有欲,带着丝偏执的温柔,宛如一只收起獠牙的狼狗,只在主人前伏低献好。
她唇边泛起浅笑,忽地抬手轻抚过他下颌,语气轻柔而揶揄:“狼狗凶猛,怎知不会噬主?”
“牵着绳,架着刀,给足甜头收放自如,便是再忠心不过的狗了。”
陆菀菀笑容更深,连眼中都溢出笑意。
“五月里的天已经转暖,怎得脚还凉着?”他双手下滑,紧紧握住她微凉的脚,暖意瞬间从他掌心渡了过来。
陆菀菀只觉从脚底暖到了心上,一时竟昏昏欲睡。
直到被抱去床上,她才清醒过来。
她掩唇打了个哈欠,随口问:“对了,云州协领怎么样啊?”
“新上任的,是保皇党。”
“圣上还真是煞费苦心了。”陆菀菀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那原来的云州协领呢,到底是一方大员,京城似乎也没传来他的消息?”
“在诏狱,他与北齐有勾结。”
陆菀菀一顿,忽然想起一事:“北齐……圣上的意思,应该是要议和吧?”
“开战劳民伤财,何况与北齐的矛盾也没到那份上。”谢宴西摩挲着她指尖。
陆菀菀面露沉思。
所以前世到底是谁截杀了北齐使臣,蓄意破坏两国邦交呢?
四皇子……似乎是主战派,前世开战后更是激进派,主张北齐人畜不留,连三皇子差点都没逃过他的毒手。
难道是他?
“在想什么?”他握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在想若真开战,你会自请上战场……为国为民尽忠吧。”
谢宴西眸光微动:“人人都说东厂阎王弄权朋党,狠辣无情,若说会为国为民鞠躬尽瘁……怕要叫人笑掉大牙,即使上了战场,也是图军功去的。”
“他们眼睛被糊住了,只会人云亦云。”
前世良将骤缺,只有谢宴西自请上战场,仅一年就打得北齐节节败退,满朝文武却只骂他贪图军功,参他功高震主,全忘了是谁护得他们安坐京城。
最后甚至煽动舆论,联名上奏,硬生生叫永光帝将人急召回京。
——那是宋临一辈子难得说了一句良心话的时候,只有他与陆太傅永安侯等少数人为谢宴西请命作保,却难敌圣意。
谢宴西一回来,边关战事便拉长了许久,而他自己也因救被刺杀的宋临,本就在战场落下的暗伤又添新伤,身亡京城。
想到这里,她眼中心绪复杂。
战场无眼,谁也不知是不是有去无回,可明明有着滔天仇恨的复仇者,却肯暂时放下仇恨,为永光帝保住皇位,护万民无恙,自请赴战场。
边关那一年,他几乎日夜不歇,殚精竭虑地设计退敌,千夫所指、朝野皆骂也充耳不闻。
可最后他死得百官皆叫好,万民张灯结彩庆贺。
为众人抱薪者,冻毙于风雪中。
陆菀菀也曾为他上过一炷香。
那时看着他的牌位,她只是感慨惋惜,现在……心中滋味却难言起来,哪怕人就活生生在她眼前坐着。
“怎么了?”他指尖抚过她眼尾,眉头紧紧皱起。
陆菀菀摇了摇头,忽地坐起身,扑进他怀里。
谢宴西紧紧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哭了?”
“没有。”她声音微哑,“只是……只是想起可能会开战,我就……害怕。”
“幼时敢孤身走夜路,面对歹徒临危不惧,怎得年纪越长,胆子却越小?”他轻笑着低头,唇角划过她额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嫌我胆小,谢督主只管找那胆大骁勇的姑娘去!”
陆菀菀说着就要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半点挣脱不开。
“哪还找得到比菀菀更好的姑娘。”他低低笑着,“你若胆大,我便给你递刀,你若胆小,我护着你便是,总能叫你余生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