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苍云武馆的琉璃瓦上炸开,文昭踏过朱漆门槛时,青铜门环上的兽首正吞吐着水雾。赵天德斜倚在主位的虎皮椅上,折扇轻点扶手发出规律的叩响,两侧弟子高举火把,将他银白的须发怒染成血色。
\"让我看看这些年你磨出了多少老茧。\"赵天德起身时带起猎猎风声,腰间青铜令牌撞出清越鸣响。他足尖轻点地面掠至擂台中央,折扇骤然展开,扇面\"天纵英才\"四字在火光中扭曲变形。
文昭解下缠手带,露出掌心纵横交错的伤疤。八年前被药汤灼伤的虎口处,新结的茧子叠着旧疤,在火把照耀下泛着铁青色。他踏出的第一步就带着独特的韵律,脚掌碾过潮湿的青砖,竟踏出与赵天德如出一辙的刚猛气势。
\"有点意思。\"赵天德折扇倏然合拢,化作点穴橛直取咽喉。文昭侧身让过,第四招\"怒焰焚天\"裹挟着暴雨劈出,拳风与扇骨相撞迸出火星。围观弟子惊呼出声——这招的发力轨迹,分明与赵天德成名的\"惊雷贯日\"同源!
赵天德瞳孔微缩,后撤半步展开折扇画圆。扇面搅动气流形成漩涡,将文昭后续攻势尽数卸向擂台边缘。但预想中的踉跄并未出现,文昭旋身踢出\"护犊惊涛\",右腿划出的弧线精准切入漩涡死角,鞋底擦着赵天德衣摆掠过,带起漫天碎布。
\"不可能!\"赵天德首次变了脸色。他猛然发力,折扇如白虹贯日连点七处大穴,这是他压箱底的\"七星追魂手\"。文昭不退反进,迎着扇影贴身而上,用最笨拙的撞肘化解攻势。两人轰然相撞,赵天德竟被撞得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上擂台立柱。
飞溅的雨幕中,文昭的招式愈发癫狂。他舍弃防守,将所有力量凝聚在进攻上,每一拳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赵天德终于看清,对方的拳路里混杂着街头斗殴的刁钻、擂台实战的严谨,还有......他瞳孔骤缩——那是被自己亲手毁掉的\"狂拳\"真意!
\"你居然......\"赵天德的折扇在剧烈颤抖。文昭的汗水混着雨水甩在他脸上,每一次出拳都伴随着低沉的嘶吼,仿佛要将八年来的屈辱尽数宣泄。当文昭以一记改良版\"怒焰焚天\"撕开他的防御,拳风擦着太阳穴掠过,赵天德终于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了让他心悸的东西——超越天赋的,近乎偏执的执念。
擂台四周的火把突然熄灭,暴雨如注。赵天德在黑暗中感受到文昭扑面而来的拳风,带着铁锈味的血气喷在他脸上。这一刻,他忽然想起八年前那个倔强的少年,跪在药汤泼洒的地面上,固执地重复着被自己否定的招式。
\"轰!\"文昭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而是重重砸在赵天德耳畔的立柱上。木屑纷飞中,他喘息着后退两步,指节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砖的\"苍云\"徽记上。赵天德抚着微微发麻的脸颊,望着对方湿透的衣衫下若隐若现的绷带——那是用止痛膏层层覆盖的旧伤,此刻正渗出刺目的红。
\"这就是......你的答案?\"赵天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颤音。文昭抹去脸上的雨水,露出八年来第一个畅快的笑容:\"不是答案,是开始。\"他转身踏入雨幕,背后传来赵天德久久未停的叹息,混着苍云武馆弟子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议论,在暴雨中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