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刻捏着手机看了一会,看着那通电话一分钟后结束,他百感交集地叹了口气。
下一秒,电话又打了进来。
徐刻起身倒了杯水,大理石岛台上,温水贴着杯壁,咕噜咕噜的响。他喝了两口润喉,捧着热水回房间,深吸一气接起电话。
“有事?”
“……”电话里只有纪柏臣沉沉的呼吸声。
徐刻扣着杯口,声音哑的不像话,“没有事的话,我要睡了。”
“徐刻。”
“嗯。”
“会难过吗?”
“会有一点。”
“我很抱歉。”纪柏臣嗓音磁性好听,让人忍不住地想原谅他。
“没关系。”
“你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
“真的没关系。”徐刻抿紧唇,“你在国外工作累吗?”
“不累。”
“注意身体。”
“嗯。”
徐刻喝了口水,杯子里的水顺着发抖的唇角溢出来,他立刻放下水杯擦了擦嘴唇,声音轻颤道:“我准备睡觉了。”
“徐刻。”这是纪柏臣今晚第三次喊他的名字。
“你是不是喜欢我?”
徐刻会为他难过,会使小性子,会忍着委屈说没事、没关系,他的喜欢开诚布公,不加遮掩。
“……”徐刻喉咙发紧,安静的房间里,他仿佛都能听见心脏狂跳的扑通声。
要承认吗?这是徐刻的第一个想法。
徐刻的第二个是:纪柏臣会为此嫌他烦吗?
没等徐刻回答,纪柏臣继续说:“我并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没有在浪费时间。”
“徐刻,情爱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
“我知道的。”
徐刻声音更委屈了,隐隐还能听见哭腔。
“哗啦”一盆冷水把徐刻从头到脚都给浇湿了,他低头看着脚尖,他的腿在抖,冷的发抖。
纪柏臣没有再说话,徐刻还有点抖,又轻又乖地复述:“我知道的。”
暗恋被戳穿,徐刻脸颊烧的厉害,喉咙里很难再吐出什么体面的话,也没法再继续听下去,好在电话那头的纪柏臣没再往下说。
“晚安。”纪柏臣说。
徐刻听着冰冷的挂断声在耳边响起,脑袋嗡嗡嗡的疼,整个人呆滞地站在床边站了好久。
徐刻回神后跌坐在床上,机械式的躺下,辗转反侧两个小时,才勉强睡着。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恍若无事发生的给纪柏臣发了个“早安”。
纪柏臣没有回他。
徐刻照常运动,洗澡,吃早餐,去京航工作。
最新的排班表出来了,他驾驶的班次直接缩减了一半,以前通常是两到三个班次,现在每天只有一个班次。
庄青江将徐刻喊去办公室,表面上滴水不漏地说,目前情况在核实中,他也很难做,在事实出来之前,只能先减少徐刻航班,正好让徐刻好好休息休息。
实则庄青江是想耗死徐刻,一天一天班次,又不赔付违约金,还能让徐刻飞行时长不达标,徐刻也没法转公司。现在,徐刻面前只有三条路。
一,徐刻陪庄青江睡。
二,赔付巨额违约金辞职,跳槽。
三,就这么被庄青江耗着,然后因为飞行时长不足而被停飞。
庄青江希望徐刻是个懂的取舍的聪明人,毕竟徐刻也不是没陪人睡过,不多他一个。
他看着徐刻泛红的眼尾,就忍不住想清冷淡漠的徐刻在床上哭起来时会有多带感。
庄青江是真想尝尝。
徐刻看着眼前惺惺作态的庄青江,嗤笑一声,“庄总机长好手段。”
徐刻毅然出了办公室,芳姐站在门口,“庄总机长怎么说?”
徐刻以调查中搪塞过去。
没一会,方天尧怒气冲冲地擦着徐刻的肩进了庄青江的办公室,里面噼里啪啦的传来一阵暴响。
约莫三分钟后,机场保安一拥而入,架着方天尧出来。
方天尧挣开安保人员的手,一脚踹飞垃圾桶,怒飙了两句脏话,然后看向在不远处不急不缓喝咖啡的徐刻。
他大步过来,大有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架势。
方天尧说:“辞职,违约金我帮你赔。”
徐刻哂笑一声,“方少爷好大的手笔。”
周围的同事都慢下步子,试图吃个瓜。
从前针锋相对的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方天尧不是厌恶徐刻吗?现在怎么还要帮徐刻赔付违约金,让徐刻跳槽?
“这姓庄的真他妈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方天尧腮帮子绷紧,脸色阴沉,欲言又止一番就骂了这么句,好一会又补充道:“他是顾乘的堂弟,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徐刻的脸沉了沉,很快又恢复了原样,“我不会躲。”
“你知不知道他……”方天尧正要说什么,余光瞥向远处的乔越,话涌到嘴边,但很快又咽了回去。
他盯着徐刻发红的眼梢,心瞬间揪了起来。
“徐刻,你哭……过?”
方天尧嗓子发紧,看着眼前清冷破碎的人,心里被滋生起了保护欲。
他和徐刻认识五年,徐刻很少对外显露情绪,就算是这次被乔越顶替了机长的位置,他也始终风轻云淡的。
他不知道徐刻经历了什么……
是被那名Alpha抛弃了?
方天尧希望是这个原因,这样他就有机会了。但他又不希望是这个原因,他不想任何人在徐刻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地位。
方天尧不自禁地抬起手,正要碰到徐刻眼尾时,被徐刻躲开了,“你管的太多。”
徐刻面容冷淡的离开。
方天尧看着徐刻薄削的背影,捏紧了拳头,又踹翻了一个垃圾桶。
……
徐刻去会议室例行召开机组会议,会议结束后,芳姐大概也是看了他红肿的眼皮,拍拍他的肩说,会过去的。
徐刻淡笑点头。
航班起飞落地,日落金山,难得下个早班。
徐刻下班路上接到了大学同学的电话,对方告诉徐刻,他去徐刻家找了,徐琴不在。他又帮忙问了邻居,邻居说徐琴一个星期前带着行李箱出门了。
至于去哪了,没人知道。但邻居说徐琴走的时候旁边没有人,应该没受到什么胁迫,让徐刻放心。
徐刻致谢后去菜场买菜回家,准备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清闲。他拎着果蔬进电梯,正面遇见了李海龙,李海龙手中拿着车钥匙,面色微僵,随后朝徐刻伸出手,想要帮忙。
徐刻说着拒绝人的客套话。
李海龙的手僵在半空,三十几度侧身,余光瞥着徐刻,不敢过于张扬大胆。
从他醉酒敲门后,徐刻再没回复过他的短信。
“叮——”
电梯到达七楼后,李海龙单手护着电梯门,喉咙发哑,“徐刻,辞职吧,我……”
“怎么?师父也要帮我赔付违约金吗?”
李海龙在听见这个“也”字的时候,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徐刻提着菜出了电梯,并没有邀请李海龙进去喝水的意思。李海龙就这么站在徐刻家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徐刻把门合上。
李海龙在徐刻家门口足足站了半小时才回屋,他在玄关处换了鞋,点开监控板,拉动时间条,查看门前的视频监控。
他的监控,能拍到徐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