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等。”纪柏臣眼眸很深很深,像是深夜中无垠的海洋,一望无际,隐隐泛起淡淡的,透着哀色的波光。
纪柏臣停顿了大概有一分钟,说:“你的规划里没有我,却向我求婚两次。”
“徐刻,你在骗婚。”
“……”骗婚?
徐刻很难消化这个词汇,尤其是这样的词从纪柏臣口中说出来。似乎带着一股情绪,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不满。上位者将他的诚意捧的很高,却没被纳入规划中,这样的落差实在与尊贵不符。
徐刻几乎不用思考,就可以肯定这话是真的,他太过了解自己。
徐刻是个极度自尊的人,也有一些大男子主义,在他眼里,自己应该对伴侣很好,将力所能及范围内最好的一切都给爱人。而尊贵的Alpha什么都不缺,徐刻能给予的一切都是有限的。
他是这段感情中的下位,这令徐刻慌乱、不安,现实的一面总会令他退却。不论是以前的他,还是现在的他,这样的想法应该都不会改变。
即便如此,他还是向Alpha求婚了。
他对纪柏臣的爱,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对不起。”徐刻的口腔里漫起一丝苦涩,连着鼻子都在发酸,莫名的,不受控的,情绪违背着理智。
傅庭说的“私奔”,在现在成了无稽之谈。
徐刻不会随意和别人私奔,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况且他还向纪柏臣求婚两次,足以见得这份感情有多英勇,多坚固。
他又怎么会想和别的Alpha私奔?
纪柏臣给徐刻喂了药,“再睡一会。”
徐刻往纪柏臣身上靠了一点,“嗯。”
他头昏脑涨,但一合上眼,那张极度相似的脸立即浮在眼前,徐刻瞬间大汗淋漓,后背爬满汗水,指腹攥紧被单,猛的睁开瞳孔。
下一秒,纪柏臣的手搭了上来,侧身上床,将人轻轻地嵌在怀里,大手搭上徐刻的腰臀。
纪柏臣说,“瘦了。”
半年里,徐刻很少睡过好觉,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会感到格外的不安,蜷曲着睡。尤其是到前洲村的第一个月里,徐刻只能依靠注射镇定剂入睡,后来他又倚靠安眠药助眠。
那张模糊的脸,在昨晚,被徐刻意外的想起来。
可笑的是,与那张脸重叠的,竟是傅庭,是软禁自己的“丈夫”。
徐刻不明白,傅庭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一边想将他变成omega?一边又将他放在山村里静养?编织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留住他。如果傅庭想的话,这半年里,徐刻有无数个成为omega的机会,傅庭为什么没有这么做?
Alpha的指腹摩挲到徐刻的大腿,徐刻才猛地回神,眼睫颤动的很快,他知道纪柏臣处于易感期,随时会要了他……
纪柏臣像是调逗猎物般盯着徐刻慌乱的眼睫,“好烫。”
“……”徐刻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徐刻本以为纪柏臣会更加过分的索取,毕竟易感期的Alpha是残暴无度的,纪柏臣的动作的确如此,健硕的,沉甸甸的身体,轻轻地翻身将他压住,炽热的呼吸纠缠着。
纪柏臣的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徐刻的发丝,“昨晚会感觉不好吗?”
“嗯。”徐刻的脸红的能滴出血来,“有一点。”
昨晚的背德感与刺激交融在一块,徐刻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感觉,浑身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的数万倍,尤其是Alpha居高临下,神色倨傲的俯视着他时,复杂沾染情y的眼神,像是在反反复复的问他:舒服吗?
舒服,疼,都是有的。
带劲性感的脸,让徐刻失声,莫名的无法拒绝,无从拒绝,自愿臣服。
“抱歉。”纪柏臣忽然冷静抽回手,带着缱绻爱意,温和的在徐刻额上轻轻吻了吻。
纪柏臣冷静自持,此刻的高尚与昨晚大相径庭。
纪柏臣躺回徐刻身侧,攥住他的手心,让徐刻好好睡一觉。纪柏臣身上的木质香味浓郁,还带着一股淡淡茶香,徐刻很快就睡着了。
徐刻睡的沉,沉到已经没有了时间观念,烈阳从东边升到了西边,才微微眯开眸子,他本能的往旁边摸了摸,被窝里仍有余温,但Alpha不在。
徐刻掀开被子,盯着自己探索的手,抿唇思考了一会,随后把放在床头柜上的西裤穿好,西裤剪裁合适,是刚定做的。
他出了房间,一位正在打扫的omega恭敬道:“徐先生,纪总在茶室招待客人。”
“嗯,有吃的吗?”睡了很长的一觉,徐刻饿得慌。
“有的,桌上有纪总给您做了菜,我给您热热。”omega温和道。
徐刻点点头,omega热了才端上桌,徐刻一看,一桌子的菜,花样百出,还精准避开了他所有的忌口。
徐刻吃完饭,纪柏臣与客人从书房里出来,迎面与徐刻撞上。
纪柏臣身侧的Alpha瞧着四五十岁,身体硬朗,一丝不苟,压迫感很强,五官带着岁月沉淀后韵味与锋利。
但对方在与徐刻对视时,锋利被笑容切开,眼尾自然而然的露出笑纹,他朝徐刻伸出手,“徐先生。”
“嗯……”
徐刻身体有些僵硬,眼前的Alpha,竟然与他长得有四五分像。
“徐先生,以后我是您的专用司机。”闻邢笑着说。
徐刻点点头,闻邢丝毫没觉得尴尬地抽回了被忽视的手,给徐刻留了一串号码后离开了套房,纪柏臣送了两步。
Alpha回头道:“纪总留步。”
Alpha矫健的步伐,宽阔的背影,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普通的Alpha。
纪柏臣带徐刻去了书房,书房临着阳台,徐刻可以晒到太阳。纪柏臣在桌上练书法,语气平静,不轻不重:“会想记起以前的事吗?”
“会。”
“如果过程很痛苦,还会想记起来吗?”
“会的。”徐刻的声音很坚定。
徐刻看着纪柏臣提笔的动作愣了一下,墨滴在了纸上,穿透纸被,纪柏臣慢条斯理的将纸抽走丢了,重新铺了一张。
徐刻眼眶一酸,“可以教教我吗?”
“嗯,过来。”
徐刻走到纪柏臣身前,捏起毛笔,纪柏臣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带着笔势,往纸上落了两个字:徐刻。
纪柏臣的字气势磅礴,徐刻盯着眼前的字看了一会,微微侧眸瞥向纪柏臣。
纪柏臣眼底平淡,不显山不见水的,偏偏徐刻就是从对方的眸底触碰到了一丝哀痛的情绪。
被爱人遗忘,一定会很痛苦吧?
什么都不记得的滋味,并不好受,也并不公平。
尤其是纪柏臣说他骗婚时,徐刻的心脏就像是被丢进了冰窖里,冷的、疼的裂开。
徐刻莫名的,想记起关于纪柏臣的一切,不想辜负纪柏臣,不想让纪柏臣难过。
这样的感情,这样的情绪,他对傅庭不会有,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只对纪柏臣有。即便他忘记了很多事,有些人,只要存在,就是特殊的。
徐刻伸手,鬼使神差地碰了碰纪柏臣的唇瓣,明明他的手指是要落在纪柏臣脸颊上的。
纪柏臣舔|弄着他的指腹,放下毛笔,“明天和我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