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眼像被烙铁灼烧般剧痛，视野完全被血色淹没。手机从指间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周叙白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却仿佛隔着一整个世界：\"施语嫣！闭上眼睛！不要让它利用你的视线！\"
我死死捂住右眼，但为时已晚。指缝间，我看到电视屏幕上的倒影已经具象化——十几个人形轮廓正从屏幕里向外爬，它们的肢体扭曲得不似人类，像是被强行塞进人皮的异物。
\"周叙白...它们出来了...\"我颤抖着后退，后背撞上墙壁。
左眼余光瞥见卫生间的方向，那个无面人影已经站在走廊尽头。它没有移动，却以可怕的速度接近——就像画面被不断放大一般。
手机里周叙白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听我说，你公寓里有没有盐？\"
\"厨、厨房...\"
\"现在！去厨房！把盐撒在所有镜面和反光物体上！快！\"
我跌跌撞撞冲向厨房，右眼的灼烧感蔓延到半边脸颊。橱柜里的盐罐被我整个打翻，白色颗粒瀑布般倾泻在地。我抓了一把撒向微波炉表面，金属外壳上正在成形的人影立刻扭曲消散。
\"有效！\"我哽咽着喊道，同时将盐撒向烤箱、冰箱。
\"窗户！\"周叙白厉声提醒，\"玻璃也是通道！\"
我转向客厅落地窗，心脏几乎停跳——窗外不再是熟悉的城市夜景，而是一片血色的虚无。三只苍白的手掌正贴在玻璃上，每根手指都有常人两倍长。
盐粒砸在玻璃上的瞬间，那些手指痉挛着缩回，但血色背景并未消失。更糟的是，我右眼的疼痛突然加剧，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是血。
\"周叙白...我的眼睛在流血...\"我跪倒在地，盐粒从指缝间漏出。
\"坚持住！我马上到！\"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电梯提示音，\"现在，重复我的话：'界限不可逾越，观者终将被观'。\"
我艰难地复述着这句古怪的咒语，每说一个字，右眼的疼痛就减轻一分。当重复到第三遍时，公寓大门被猛地撞开。
周叙白冲进来，手里拿着一面造型古怪的铜镜。镜框上刻满与杜明照片上相似的符文，镜面却漆黑如墨。他身后跟着一个穿黄色雨衣的小女孩，看起来不超过十岁，手里捧着一个骨灰盒。
\"别看她的眼睛！\"小女孩尖叫道，声音出奇地苍老，\"它已经占据了一半！\"
周叙白一个箭步上前，将铜镜扣在我右眼上。刺骨的寒意瞬间从镜面传来，我发出凄厉的惨叫，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球后面疯狂扭动。
\"忍耐一下！\"周叙白死死按住铜镜，\"小雨，准备封印！\"
小女孩——小雨——迅速打开骨灰盒，里面装的不是骨灰，而是一种泛着珍珠光泽的粉末。她抓了一把粉末撒在铜镜背面，粉末接触镜面的瞬间发出嘶嘶声响，像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我右眼内的扭动逐渐减弱，最终停止。周叙白这才取下铜镜，我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右眼——眼皮下空空如也。
\"我的眼睛！\"我惊恐地尖叫。
\"冷静，它还在。\"周叙白递给我一面普通镜子，\"只是你现在看不见它了。\"
镜中，我的右眼恢复了正常，只是瞳孔周围那圈红色符文更加明显了。窗外也恢复了城市夜景，仿佛刚才的恐怖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这到底...\"我虚弱地问。
\"暂时封印。\"小雨收起骨灰盒，声音依然苍老得不合年龄，\"能维持12小时左右。\"
周叙白扶我坐到沙发上，从风衣内袋取出一个银色酒壶，给我倒了小半杯琥珀色液体：\"喝下去，能缓解'界限灼伤'。\"
液体入喉，一股辛辣中带着草药味的热流直达胃部，右眼空洞处的疼痛确实减轻了。我这才注意到小雨的异常——她的眼睛没有倒影，和周叙白的左眼一样。
\"你们...都是受害者？\"我问。
\"幸存者。\"周叙白纠正道，\"'虚像'组织的实验品。\"
小雨突然插话：\"没时间闲聊了。她体内的通道只是暂时封闭，林晚很快就会找上门。\"
\"林晚？她还活着？\"我抓住周叙白的手腕，\"她在哪？\"
\"镜中世界。\"周叙白的表情变得复杂，\"或者说，她现在是那边的'引路人'。\"
他拿出手机，播放一段模糊视频：画面中是幸福苑17栋1404房，林晚站在布满裂痕的穿衣镜前，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她伸手触碰镜面，镜子像水一样泛起涟漪，然后...她走了进去。
\"这不是特效。\"周叙白暂停视频，\"林晚是少数能自由穿梭两边的人。她引诱主播进行特定类型的直播，为'它们'收集能量。\"
\"什么能量？\"
\"注意力。情绪。恐惧。\"小雨阴森地说，\"特别是恐惧，那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异常总发生在直播时——观众越多，情绪越强烈，\"通道\"就越稳固。
\"杜明发现了这点，所以被处理了？\"我问。
周叙白摇头：\"不，杜明是自愿的。他相信能通过镜中世界找到死去的妹妹。\"他苦笑一声，\"直到他发现那边的东西在假扮她。\"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小雨的脸。在那一瞬间的光影中，我震惊地发现她的面容与杜明dV录像最后几帧里的模糊轮廓一模一样。
\"你是...杜明的妹妹？\"我脱口而出。
小雨——如果她真的是个小女孩——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曾经是。现在我是'守镜人'。\"
周叙白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向我：\"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今晚是月相特殊的日子，界限最薄弱。林晚会尝试打开更大的通道，让更多'它们'过来。\"
\"我能做什么？我的眼睛已经...\"
\"正因如此，你才是最佳人选。\"周叙白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有直播经验，有观众基础，最重要的是——你体内已经有一条半开的通道。我们可以反过来利用这点，进行一次'血色直播'。\"
\"血色直播？\"
\"用观众注意力作为武器。\"小雨解释道，\"当足够多的人同时观看同一样东西时，会产生一种共振效应。我们要利用这种共振暂时封闭通道。\"
周叙白补充道：\"午夜12点准时开播，我会教你一段特殊咒语。当观看人数达到峰值时，你需要直视镜头复述这段话，同时想着林晚的样子。\"
\"这能救她？\"
\"不。\"小雨冷酷地说，\"这能摧毁她体内的'引路人'印记。至于她本人...看造化了。\"
我望向窗外，夜色已深。距离午夜还有一个小时。周叙白开始布置公寓，在每面镜子前点燃黑色蜡烛，在地板上画奇怪的符号。小雨则在我的笔记本电脑上安装某种特殊软件。
\"还有件事。\"周叙白突然停下动作，神情严肃，\"施语嫣，你对七岁前的记忆清晰吗？\"
我皱眉：\"还算...清晰。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根据'虚像'组织的档案，\"他直视我的眼睛，\"你也是实验体之一。代号'镜瞳'。\"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记忆被修改过。\"小雨插嘴，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温柔，\"姐姐，你从来就不是普通主播。你是被特意安排在'它们'的菜单上的。\"
周叙白递给我一张泛黄的照片：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女孩站在一面古董镜前，右眼瞳孔呈现诡异的血红色。那个女孩...是我。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镜瞳实验第47次，初步成功，观测期延长。\"
\"午夜直播不只是为了救林晚。\"周叙白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也是为了找回你被偷走的记忆。\"
墙上的时钟指向11:55，距离直播还有五分钟。我看向架好的摄像头，突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看到镜头那边的东西...或者，镜头这边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