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妆台的铜镜前,静静躺着一张烫金请柬。
林小雨展开时,朱砂写就的字迹如血流动:
\"诚邀林小姐于七月十五中元夜,赴镜花水月楼一叙。\"
\"——守镜人敬邀\"
请柬背面印着个胭脂唇印,指腹轻触的刹那,唇印突然化作一缕青烟,在镜面勾勒出一座雕梁画栋的水上楼阁。
老管家看到请柬时,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这镜花水月楼...是给镜中魂看戏的地方。\"
他翻开族谱最后页,泛黄的图纸上画着悬在空中的楼阁,每层檐角都挂着青铜镜。图注小字写着:
\"光绪三十三年七月半,林家十七口赴水月楼宴,归时俱成镜中人。\"
窗外忽起阴风,图纸上的墨迹晕染开来,现出一条新的注释:
\"唯幼女绣姑未赴宴,悬梁于戏台。\"
中元子时,半截骨梳在林小雨掌心发烫。
她跟着灼热感来到后院古井,井水竟映出明月倒影——那月亮是血红色的,月中有座灯火通明的楼阁。
\"小姐确定要赴约?\"老管家递来盏白灯笼,\"记住,楼里若有人问'今日演什么戏',千万莫答《镜中缘》。\"
灯笼纸突然渗出血珠,在绢面上绣出三个字:
\"照镜人\"
指尖触及血月的瞬间,林小雨已站在水月楼前。
朱漆大门贴着残破的封条,封条上字迹狰狞:
\"永镇此楼\"
门环铜兽突然咬住她的衣袖,兽瞳里映出数百个被封印在镜中的林家先祖。最前排那个穿嫁衣的女子缓缓抬头,露出绣姑的脸。
\"你来了。\"铜兽松开利齿,\"第三任守镜人。\"
楼内层层回廊皆以铜镜为墙,镜中无数\"林小雨\"同时转头。戏台上正在演《牡丹亭》,那杜丽娘掀开盖头——
竟是昨夜悬在镜中的嫁衣女尸。
\"今日演什么戏?\"领路小厮脖颈扭转180度,后脑勺裂开张血嘴。
林小雨握紧骨梳:\"《照镜人》。\"
整座楼阁突然寂静,所有镜面浮现出她七岁时的画面:年幼的她站在铜镜前,镜中绣姑正将什么塞进她右眼......
右眼突然剧痛,林小雨的虹膜浮现出微型铜镜。镜中绣姑的虚影掐诀念咒:
\"以眼为镜,以魂为祭,请君入瓮——\"
水月楼开始崩塌,那些被封印的镜中魂蜂拥而出。最可怕的是,每个亡魂胸口都嵌着块铜镜碎片,镜中映出的全是......
不同年龄的林小雨。
骨梳插入自己右眼的刹那,万千镜面同时炸裂。
林小雨在剧痛中看清真相:所谓守镜人,不过是镜渊选中的\"活镜架\"。每任守镜人死后,其右眼都会炼成新铜镜,继续封印亡魂。
绣姑的虚影在碎片中尖笑:\"你以为破了咒?不过是接替我成为下一面......\"
话音未落,所有铜镜碎片突然射向林小雨,在她皮肤上烙下密密麻麻的镜痕。
晨光刺破乌云时,林小雨在自己闺房醒来。
妆台铜镜完好如初,只是镜框多了道血痕。她颤抖着摸向右眼——
瞳孔深处,隐约有座微缩的水月楼。
窗外丫鬟们欢声笑语,老管家正在训斥小厮。所有人都对她行礼:\"大小姐安好。\"
唯有手中那盏白灯笼,绢面上\"照镜人\"三字已变成:
\"镜中人\"
你站在镜外看戏时,怎知自己不是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