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的表现并没有出乎陆远的意料,看着他认命的模样,陆远心头唏嘘。
他知道张立性格刚强为人仗义,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
否则他就不是逃进深山,而是在怒火的支配下,疯狂地报复社会了。
以张立的实力,真正疯狂起来,对社会来说将是极可怕的灾难。
“行,你说。”
陆远用力点了点头。
梆梆梆!
张立朝他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兄弟,求你照顾我老娘,替我给她养老送终。”
“大恩大德,我张立无以为报,只能给你磕头了。”
说着再次朝他磕头。
陆远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死到临头,还在惦记着老娘,这份孝心天地可鉴。
这还是他认识的张立,并没有变得魔怔,更没有十恶不赦。
“没问题,我替你尽孝。”陆远毫不犹豫地答应。
张立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凄然一笑:“我家住在——”
陆远打断他:“我知道,河套乡黑水屯,你娘姓郭,个头不高,裹着小脚,心眼极好。”
“……”
张立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才喃喃地道:“兄弟,你咋知道的,你真是我兄弟吗?”
“没错,我是你兄弟。”陆远微微一笑。
“谢了兄弟,我再给你磕几个。”张立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又要给他磕头。
“行了。”
陆远伸手拦住他,从怀里掏出还热乎着的肉包子,道:“趁热吃了,做个饱死鬼。”
“……”张立已经不知道该说啥了。
他含泪接过包子,泣不成声地塞到嘴里,太干了就抓把雪放到嘴里一起咀嚼。
吃掉三个,还有两个吃不下了,他还给陆远,再次朝他梆梆磕头。
“兄弟,大恩不言谢,来世我张立再做牛做马报答你。”
张立说完直起身子,闭上眼睛:“来吧,我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等了半晌,见陆远没有动手,纳闷之余睁开眼睛,疑惑地问:“你咋不杀我?”
陆远朝他咧嘴一笑:“你的命是我的,杀不杀得看我心情。”
这个昔日的兄弟,他怎么可能真的杀掉,他不会杀,也不会将他抓起来。
他在想办法,让张立永远“消失”。
“那你的意思是?”张立的头脑并不笨,有点明白他的想法了。
“很简单,以后世上没有张立,你改名叫陆遥吧。”陆远嘿嘿一笑。
陆遥?
张立低头品咂了一会儿,苦笑道:“兄弟,你不怕牵连你啊?”
陆远脸色一正:“我敢过来,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但你必须听我的,明白吗?”
“行,我以后听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万死不辞!”张立站起身来。
他个头不高,只有一米七,但长得很结实,看起来充满爆发力。
陆远思索片刻,拿了根棍子在地上比划,他低着头,似乎完全没有防备张立。
此刻张立如果出手,极有可能成功,张立的眼中闪过一抹纠结。
“陆遥,别打歪主意啊,你真不是我的对手。”陆远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我、我没有——”张立眼神躲闪。
“记住以后你叫陆遥。”陆远盯着他的眼睛。
“好!”张立这回非常干脆,眼神也随之恢复清明。
刚才有那么一刹那,他真的想动手了,但是关键时刻理智占了上风。
杀了陆远,对他来说于事无补,反而老娘也没人照顾,得不偿失。
“你沿着这个方向走,十几里外有个山坳,在里面找一下,有个挺隐蔽的山洞。”
陆远边比划边讲解:“先在里面待着,有事给我留言,就在你偷野兔的地方。”
张立尴尬地挠了挠头:“你看出野兔是我拿的啊。”
“呵呵,你说呢?”
陆远好笑地瞟了他一眼,接着道:“至于怎么留言,你懂的我都懂。”
张立愕然张大嘴巴:“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
“一言难尽,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
陆远拍拍他的肩膀,又道:“先耐心躲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能出来,我会告诉你。”
“行,我听你的。”张立很严肃地点头。
“还有,”陆远眯了眯眼睛,“这附近有一头黑熊,被我伤了,小心别撞上。”
张立呲了呲牙:“哥,等你得空了,咱俩合起来干掉它。”
他年龄应该比陆远大四五岁,但现在心悦诚服地认陆远为哥。
陆远给他的震撼太过强烈,实力强大,还仿佛无所不知,神秘得令他无从反抗。
“还有狼群,一共有十几头,剩下有六七头,头狼在,也要小心。”陆远继续叮嘱。
“嗯,我会的。”张立认真点头。
“行了,我也该回去了。”陆远再次拍拍他的肩膀,临走前递给他一把匕首。
是一把备用匕首,从来没有在人前亮过相。
张立接过匕首,插在腰间,看陆远时的眼神又不一样了,带上了前所未有的信任。
“走了。”
陆远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大步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张立呆立良久。
直到陆远消失不见,张立揉了揉眼睛,迅速而专业地消除掉两人会面的痕迹。
然后沿着陆远指给他的方向往大山深处进发。
回到屯里。
见陆远采了不少野荠菜,陈秀英顿时开心极了:“太好了,晚上咱们包荠菜饺子吃。”
“必须肉馅的。”陆远也开心地笑了。
“行,那我去和面。”陈秀英朝他嫣然一笑,转身去了灶屋。
陆远进山的事,很快在屯子里传开,他现在是屯子里很多人关注的焦点。
“那小子又进山了,我看见拉了不少东西回来。”
“他一个人,胆子咋那么大咧。”
“人家有本事啊,不然哪能屯那么些粮食,还有不少狼肉山羊肉的。”
屯里听说的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各种羡慕嫉妒。
牛春根也听说了,是巡逻队员告诉他的,因为这是屯子里少有的大事件。
“那小子真行,是天生的猎人啊。”牛春根感慨了一番。
又问道:“没啥异常情况吧?”
汇报的队员摇头:“没看到有啥不对劲的情况,一切正常。”
牛春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愿逃犯是往别处去了,让他们虚惊一场。
次日。
陆远没有上山,而是带着陈秀英和陆苗去赶集。
骑着自行车,陆苗坐在前面大杠上,陈秀英坐在后面,三个说说笑笑,开心无比。
他已经安顿好了张立,上不上山已经不重要。
有他的指点,以张立的能力和身手,肯定能在大山深处好好地活下去。
至于牛春根那边,陆远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他交待,更不会将见到张立的事说出去。
这样的事情,就该烂在肚子里,永远。
“哥,我发现有我点多余。”陆苗突然冒出一句。
“咋了?”陆远纳闷地问道。
“你们只顾自己说话,拿我当空气。”陆苗赌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