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天平倾斜的那一刻,编纂史官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天平倾斜过一次,结果是它的境界从全知全能者跌落到神境前期。现在再次倾斜,这一次倾斜的后果是什么?
——极有可能是让它的境界再次跌落。
“让我的境界跌落,你的消耗也不少吧?”编纂史官目光诚恳地看向天平,劝道,“冷静一点,对我们都好。”
编纂史官说了两句话,截取“境界跌落”和“你的”,通过倒装组合成了“你的境界跌落”,和之前一样的「定义」。
还是没有符文生效,这次「定义」还是不成立。
到底是怎么回事?
编纂史官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这个天平。
现在的节奏完全被这个天平主导了,它现在处于完全的被动。
编纂史官需要找一个突破口,找回自己的节奏,至少不能这么任人摆布。
它必须找一个机会夺回主动权。
符文不能生效,它的定义就不能使用,战力就会极度下降。
“「纂改」。”
编纂史官低声说出了这两个字,接着又低声道:“纂改时间在我眼里的流速,减慢它,我需要时间思考。”
沙——
这是笔划过纸的声音,在编纂史官暗灰色的眼睛里,天平倾斜的速度骤然变慢。
不只是天平的速度变慢,所有的一切,在编纂史官的眼里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迟缓。
编纂史官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奇怪状态,它能感受到吹过身上的风,风速没变,呼啸着从它身边吹过。
可是风吹过全知之眼背后的神经束,神经束的飘荡在它的眼里又如此缓慢。
时间的流速没变,变的只是时间在它眼里的流速。
这有什么意义?
这对此刻不能使用「定义」的编纂史官很重要,非常重要,这能为它争取到思考的时间。
除了「定义」,编纂史官的权柄衍生的权能还有「纂改」。
「践踏」是「定义」和「纂改」结合的结果,「定义」目标为地面,「纂改」自身的重量,然后踩踏下去。
「纂改」不需要消耗它的符文,只消耗它的气力,因此影响比「定义」小得多,而且只能作用于自己。
现在「定义」无法使用了,其它能力基本是基于符文成立的,符文也不能动用,只能用不需要消耗符文的能力。
不消耗符文的能力不是它的核心能力,编纂史官只能矮个子里拔高个,使用「纂改」,为自己的思考争取时间。
在这个奇怪的状态里,编纂史官的思维不受约束,以正常的速度思考着。
编纂史官和在a地存储的符文悄然建立起联系,试图顺着这个联系追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编纂史官意识的侧重从【现实】转移到了a地。
星光笼罩着这片广袤无垠的地方,柔和、静谧又祥和,只有几声隐隐约约的传来的嘶吼,似乎是什么生物在觅食。
编纂史官没把这几道嘶吼声放在心上,它知道这是几个在a地迷失了的人,他们的境界在兽境之后、神境之前,发出的嘶吼就是他们不成型的嚎叫。再说,如果真的是以觅食的角度看待它们之间的关系,编纂史官才是觅食的那一方。
这里是开放之地,a地。
星光如薄纱般垂落,没有刺目的光源,也没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有一片柔和的、梦幻的朦胧。
没有墙壁,没有边界,只有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的朦胧,所有的可能在这里都有机会实现。
在这片朦胧中,有很多若隐若现的轮廓,或是病态结实的手,或是宽阔的直达天际的大路。
这些轮廓是已经晋升神境的人在a地留下的属于自己的印记。
编纂史官记得自己留下的轮廓是一个头接天,脚接地的灰色巨影。现在这个巨影周围的地区已经被a地的本土生灵划为了禁区了。
编纂史官感应着自己的符文位置,念头一转,意识便来到了自己存储符文的地界。
虽说a地没有明确的边界,但编纂史官在这里放了独属于它的符文,相当于宣告这里是属于它的地界。
平常,它放置的这些符文若是没有受到它的召唤,一般都会静静地游荡在这片地界,由于这些符文的数量数不胜数,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漆黑的海。
可眼前的景象却让编纂史官困惑不已。
砰!砰!砰!
这片漆黑的海此刻并不平静,海面有一层层巨浪在拍打着一层编纂史官从来没见过的光晕。
这些漆黑无光的诡谲符文之前感应到了编纂史官的召唤,想融入【现实】,却被这层光晕阻挡了,无法融入【现实】。
无法融入【现实】,编纂史官依靠这些符文的手段就无法动用。
编纂史官的念头一转,它来到了这些符文撞击的地方,汹涌的符文感受到了它的气息,不再撞击光晕,一个个亲昵地靠在它身边。
它拨开这些符文,伸手触摸光晕。
编纂史官的手一接触到光晕就开始溃烂,它一甩手,手又长了出来。
编纂史官不解地看着眼前这道柔和的光晕。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来自【现实】的排斥?
这股排斥强烈到形成了一道屏障,将这些符文挡在了【现实】之外。
为什么这个地方突然有【现实】的排斥?
只有【现实】才会有这种强烈的排斥,这是共识。
但现在,【现实】独有的排斥在a地出现了。
这里是a地,和【现实】对立的a地,【现实】的排斥怎么可能会在a地出现?
编纂史官现在还处于纂改给它争取的时间里,它还有时间。
编纂史官的意念一转,它的身影消失,不一会重新出现。
在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它以极快的速度游荡了a地,游荡了几乎半个a地,但都没看到、感受到来自【现实】的排斥。
编纂史官再次伸手触摸这层光晕,它想到了一个很扯的可能性。
这层光晕是那个天平的能力。
那座天平能控制【现实】的排斥力,甚至能在a地设置一道光晕阻挡符文融入【现实】,以此制约编纂史官。
编纂史官突然知道了。
那个天平不是「无限」。
全知全能者就是它本来的境界,但是因为它免疫了【现实】的排斥力,所以实力没有被压制。
编纂史官感受着身上来自神境前期的强大力量,暗自思忖:
它的境界从全知全能者跌落到了神境前期,现在回忆起来,那时候境界跌落的感觉就像是【现实】在对它排斥一般。
难怪【现实】那么痛恨那座天平,【现实】最重要的排斥不再为它独有了。
编纂史官记得,在它踩老三容器的脖子前,曾经出现过泽阳的异能,估计也是那个天平释放的。
那个天平的权柄到底是什么?
偷窃?
偷窃的权柄怎么可能和天平的意象适配?这太割裂了。
不是偷窃,那又是什么?
权柄有高下之分,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成为全知全能者的条件之一就是权柄有无限的可能。
老大的权柄、它的权柄、老三的权柄都不差,可以说是顶端的那一批。
编纂史官却感觉到些许棘手,对面这个神明的权柄不比它的差,还能控制【现实】的排斥......
这个天平的权柄到底得有多特殊?
这和「无限」又有什么区别?
编纂史官想起了流着血的全知之眼。
按理说,老三没有意识,已经没有力气抵挡【现实】的排斥,可是老三仍然待在【现实】里。
难道是那个天平利用自己的能力豁免了【现实】对全知之眼的排斥?
这岂不是说这个天平一开始就在看着它们?为什么这时候才出现?
如果这座天平真的能控制【现实】的排斥力,它也不需要思考怎么对付这座天平了,直接跑路算了。
这座天平是在它想要踩断老三容器的脖子之前出现的,看来老三容器的生命是它的底线。
如果真的是按编纂史官假设的那样,这座天平能控制【现实】的排斥力,应当能轻而易举地将它排斥出去。
这个天平很奇怪,它有别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