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那个滑套,你用嘴拉的?”
纪禹琛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语气问道。
“是的。” 徐凌平静地回答。
这个女人给纪禹琛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比任何人都身处危险之中,却毫无粗糙之感的皮肤。
反复地在张合着,适度丰满的红唇。
但现在的她,却让纪禹琛几乎要感到心酸。
徐凌不由得盯着纪禹琛那张略带野性的脸庞,补充解释道:“刚开始我想用牙齿拉一下,可能是因为太硬了,没成功。所以就用嘴唇试了一下,因为力气很小,于是就放进了嘴里。不是像装子弹那样,而是想象成要抽干身体里的力气一样用力拉了一下。当时情况很紧急嘛,能做到的都要去做。”
纪禹琛沉默了。
“然后就把牙龈磕了一下,好像当时就受伤了。” 徐凌回忆道。
“如果那个男人在那个时候对你开枪的话——”
纪禹琛语气激动地提高了声音,然后用食指深深地戳了一下徐凌的下巴。
“你就没命了。”
按住了徐凌下巴的纪禹琛,像是不想再说话一样低下了头。
“徐凌女士到底是从哪里开始走上这条错路的?” 纪禹琛突然问道。
“什么?” 徐凌有些疑惑。
“那个叫丈夫的人也知道这些事情吗?明明无知却又任性,固执得连一点理智都没有。”
徐凌没有说话。
“其实你只是一个想装正义、装高傲的女人。”纪禹琛下了结论。
“我不知道。” 徐凌轻轻地耸了耸肩。
纪禹琛闻言轻笑了一声。
“我丈夫……只需要看着我的脸就足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用知道的。” 徐凌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纪禹琛没有说话。
徐凌面无表情地垂下受伤的右臂,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平静、冰冷,没有任何感情。
“不过你别误会许娜,她只是为了救那个无助的女人才盲目地掺和进来的。”
纪禹琛抬起了头。
“我无法忍受自己处于一个可以被抛弃的境地。所以,当时,当你让我抛弃许娜独自逃生时,我感到非常寒心,我不想又一次经历抛弃这种事情。我想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你错了,我的丈夫也错了。而且只有我做对了,以后才能得到丰厚的回报,不是吗?”
徐凌虽然穿着病号服,显得有些狼狈,但她还是翘起了嘴角。
“这次的一切都是经过谋划计算的,不是所谓的突发情况。”
这样的人,在昏迷的时候还在想着保护别人吗?
纪禹琛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什么……你装得还挺像回事,那可能说的是真的吧。”
纪禹琛看着徐凌,他的表情依然严肃,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时,徐凌有些不好意思地脱口而出:“还有……谢谢你的帮助。”
反正醒来后,她总得对他说这样的话。
“什么?”
“要不是你在……我可能早就死了。谢谢你给我的枪,也谢谢你事后的处理。醒来之后,事情都结束了,说实话,感觉也轻松了一些……”
“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纪禹琛突然说道。
“什么?”
“你这张嘴似乎才是罪魁祸首。”
徐凌没有说话。
“我问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纪禹琛带着一丝笑容,但眼神却很严肃。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徐凌的床边,靠在了床头。
他那冰冷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她,靠近的脸庞显得有些突兀。
面对他那淡漠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徐凌只能僵硬地坐在那里。
“徐凌,话说开了,我们也算算账吧。” 纪禹琛突然说道。
“什么……”
“要不是急需用钱,你应该早就从这家公司辞职了。”
“?”
“反正你受伤的身体也不能马上工作,但公司会给你出差补贴和补偿金,这笔钱足够你玩乐半年了。你就专心治疗和康复,别再想着回到爆破公司了。”
纪禹琛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说道。
看着他坚决的眼神,徐凌就知道这不是劝说,而是通知。
“而且,我这次有了开除徐凌女士的理由。”
“……”
“多亏了你无视组长的指示,一个人擅自行动,我也终于可以把一直以来对你的反感一扫而空了。我本来想趁着你声名狼藉的时候,好好地跟你说一声谢谢,但看着你这傻乎乎的表情,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纪禹琛用下巴指了指她那张呆滞的脸。
“喂!” 清醒过来的徐凌粗暴地反驳道。
然后一只大手用力地按住了徐凌的后脑勺。
冰冷的冲击力让她的头皮一阵发麻。
纪禹琛紧紧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警告道:“你还记得吗?用枪杀人的那一刻。”
徐凌没想到的是,肩膀竟然自己颤抖了起来。
她回想起被刀刺伤时静静等待反击的耐心,肾上腺素如同潮水般涌动的兴奋感,胡乱开枪的快感,以及精准瞄准要害部位时的瞬间专注力。
她活着的每一刻,都不是空穴来风。
“徐凌女士以平民的身份开枪杀人。” 纪禹琛冷冷地说道。
“……”
“公司已经压下了这件事,你也不能厚着脸皮装作不知道,让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次,你可以用可怕的噩梦来换取一笔财富,然后把这件事彻底掩盖起来。在你彻底走错路之前,就在这里放弃吧。这里不是徐凌女士应该待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他用力抓住徐凌后脑勺的手松开了,动作很轻,也很随意。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糕了。”
纪禹琛从床上站起来,重新系好松开的领带。
从他收回目光的姿态中,只剩下了一个负责人的义务和一丝恼怒,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一个事事都显得游刃有余的男人,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一下子就走开了。
“如果徐凌女士是我的队员,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不会这么简单地、这么亲切地、对你没有任何隐瞒地做一番说明。反而,我会将这一切刻在你那破破烂烂的身体上,让你带着这份记忆死去。”
“……”
“所以,回到你平常的生活去吧,这是我最后的仁慈。”
加湿器冒出的不透明的雾气在两人之间扩散开来。
“如果你无法毫无顾忌地抛弃他人,那就不要再盯着别人看了,这样就不会制造任何牵挂。只要在一个病人被精心照料的情况下,在这个世界里,安全地生活下去就好。”
“……”
“我需要的是一个容易抛弃、容易转身的人,像你这样的人,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也许是因为我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看到你只会狡辩,这让我感到很尴尬,也很不舒服。”
纪禹琛背对着徐凌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然后突然转过身来。
他带着爽朗的笑容,像是在提出约会一般,扣上了西装的扣子。
“那么,我们就此别过,不用再见面了吧?”
徐凌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耸了耸肩。
纪禹琛便轻快地走出了病房。
“砰——”
关上的门既坚定又冷酷。
徐凌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脸上难掩一丝茫然。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她的心里翻腾着,然后又消失了。
她只是如同魂不附体一般,躺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里。
她只动着眨眼的眼皮,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过了很久才逐渐理解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刚刚……被解雇了吗?
就这样过了几天。
自从徐凌醒来的那天起,纪禹琛就再也没有来过病房。
一切都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干脆利落。
经常来探望她的护士告诉她:“病人躺着的时候,经常有位长相英俊的男士来看你。”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解雇了。
突然失业的事实摆在了她的面前。
徐凌期间还去过许娜的病房。
躺在床上的女孩,眼睛紧闭,如同死去一般。
郑毕馈和他的妻子脸色憔悴地站在周围,他们的小女儿也依偎在许娜的床边。
郑毕馈的目光不知为何,带着一丝紧张地看向徐凌,但她并没有在意。
徐凌只是盯着许娜脖子上厚厚的一层绷带看了很久,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是啊。
活着就好。
即使不能马上醒来……
活着就好。
她说过不会让许娜一个人死去。
徐凌回到走廊,脸上露出了她一直隐藏的笑容。
许娜,你知道吗……
我用那把枪击中了那个杀你的刺客。
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徐凌感到下巴下的脉搏还在剧烈地跳动着。
当时的感觉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