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溪心中发誓,她真的没有故意搞破坏。
她只是捶了一下,虽然稍稍多用了一点力,哪里能想到它这么脆弱。
“那个,要不然我赔你一个?”赵元溪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将碎成两半的案几往旁边挪了挪。
嬴政沉默了片刻,出声,“不必了。”
“那楚国那边的地——”赵元溪搓手手,不死心地问。
“太后高看我了,昌平君虽是楚考烈王之子,可如今楚考烈王已经去世,在位的是其子楚幽王,若是借用昌平君的名号去楚国买地,你让楚国那些官吏如何想?到时候怕是会平白引来各种麻烦。”嬴政讥笑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
楚考烈王在世时,昌平君尚且在楚国毫无声望,如今楚幽王继位,昌平君贸然在楚国行事,必然会引得他人的猜忌。
更何况昌平君如今在他秦国,已经是秦国人,为了避嫌,不曾和楚国人联系,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赵元溪光想着昌平君是楚王的孩子,忘记如今的楚王已经不是昌平君他爹了,想到这她不禁有些沮丧。
“这制糖生意当真如此重要吗?”
“民以食为天,这些吃的东西当然重要,你身份显赫,享受着荣华富贵,自然不知那些平民连吃上一口甜味都是奢侈。”
这也是赵元溪听到他说秦国不缺这些糖而生气的原因
不是不缺,秦国的百姓什么都缺,只有那些贵族觉得他们的日子什么都不缺。
嬴政并非没有体会过庶民生活的艰辛,在赵国当质子的那些年,他也曾食不果腹,还遭他人欺凌。
甜味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同样珍贵,所以他回了秦国后,也曾极度嗜甜,直到有人在他吃的糖块中下了毒,那时的他便知道,作为君王,不应让人知道自己的喜好,自此他便戒了。
这一刻,他仿佛又想起了在赵国时,那个极为艰难的自己,睫毛颤了颤,“若你真想要,我可让其他人帮你。”
昌平君的确不好帮她,但他秦王却可以,六国中遍布他的人,只是想在楚国找块地种东西,这并不难。
赵元溪开心道:“真的吗?那太谢谢了,你可真是个大好人!等我制糖庄子弄起来了,第一个就送你尝尝,放心!钱我也绝对不会少你的!”
大好人?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自己,嬴政扯了扯嘴角,他若是好人的话,那全天下的人都是大善人了。
若真要说好人——
嬴政视线落在赵元溪身上,这人姑且算是一位!
这世上估计还没有人什么都不图,就图能让百姓过得好一些。
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为何要对这些庶民这么好?”嬴政忽而问道。
赵元溪毫不犹豫地答:“因为我老师就是这么教我的啊!”
“老师?”
嬴政捕捉到了这个字眼,重新开始审视眼前的人。
既然能有老师,那眼前的人大概就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不同于儒家的空谈,她的想法倒和墨家有些相似,墨家主张兼爱非攻,也喜欢搞一些奇怪的东西。
可她又和墨家不太一样,行事方式像农家,说话又有点像儒家,到底什么样的地方会养出她这样的人?
赵元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是政儿的老师,我跟着一起学了点。”
赵姬是舞姬出身,连认字都没认全,哪里有什么老师。
嬴政似笑非笑地看着赵元溪,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找不出理由就拿自己来当借口。
“大王师承法家,太后这倒是触类旁通,学了些杂学,将那儒墨之道学了去。”
“我这叫天赋异禀,你还是见识太少了。”赵元溪端出太后的样子,语重心长道。
嬴政静静看着她,淡笑不语。
经过一天的时间,玉米地已经被收了大半,褚这会正带着人在田间忙碌。
赵元溪和嬴政到的时候,他们正忙得不可开交。
虽说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嬴政看到眼前的玉米地,依旧难掩震惊,他仿佛已经看到他大秦的铁骑,毫无顾虑地踏碎六国边境的画面。
“笑得这么开心?说好的要给我的地呢?”赵元溪十分满意看到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给,当给!”嬴政真心的笑了!
区区千亩良田算什么,能得如此良种,赏万亩,十万亩都不为过。
赵元溪看到他那炽热的眼神,眨眨眼睛,她是不是要太少了,感觉自己这个便宜大外甥,还能爆出更多的金币啊!
褚看到赵夫人今日又来了,微微有些愣神,见那夫人身后还跟着位风姿不凡的年轻人,“夫人,还有这位?”
“这是我外甥,今日我来带他来看看。”
褚有些讶异,他以为这人是夫人的亲子,原来只是外甥么?
看见面前两张相似的脸,褚抓了抓脑袋,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不仅是他,跟着他一起来的村里人,也有些奇怪,不过贵族之间通婚常以近亲,舅母和外甥长得相似,也不算奇怪吧!?
“见过这位公子。”
褚转而又对赵元溪道,“夫人,大家有个请求。”
他身后的那些人,表情略有些讪讪。
“是这样的,大家想问一下,夫人今后还打算在我们这里种玉米吗?若是需要,可不可以也让他们一起种。”
玉米长成后,日日有人过来向褚打听这是什么东西,听说是一种新的粮食,大家一开始并不看好,可后面结出了棒子,侣葛坞的人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竟真是宝贝。
今年是错过了,他们只能将目标放在明年,期盼着明年自己能分得一些玉米种子,自己也来种种。
“当然需要。”赵元溪笑道,“不仅如此,过几日我还会再送一批冬小麦的种子过来,到时候还得劳烦你们都种上。”
有这玉米作为前车之鉴,众人自然信这位夫人手中真有良种,立马欣然答应。
嬴政听到有新的种子,耳朵都仿佛竖起来了,心也跟着痒痒的,有新种子怎么能不拿出来给他呢?
他直勾勾地盯着赵元溪,目光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