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树林越来越密,骑马也快不了,赵灼在后面虽是小跑倒是还跟得上。
侧面山洞往里走了一里路,就到了北崖的悬崖边,马匪们纷纷下马。
臭皮和张老狗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跟马匪一起看着晨曦中的盆地,领头的走到悬崖边,往下一看,至少二三十丈高的悬崖,随口骂道:“娘的,真没路了!”
他冲着马匪喊道:“四处找找,看有没有下去的路!”
马匪们散开,开始四处搜查。没多久,突然一个马匪喊道:“我踩到屎了,好像是人拉的!”几个马匪闻声都凑了过去,仔细一看,附近果然有好几坨人拉的屎,看起来还是比较新鲜的。
臭皮心中暗骂邱老八两人不小心,嘴里却说道;“不会是黑厥人已经来过这里了吧?”
领头道:“有可能,昨天他们在草原上到处找我们的老窝,估计这里也找过了。”说着朝远处的湖水那边打量,随口问道:“屎有几坨?”
一个马匪数了数回道:“有七坨。”
领头的喊道:“仔细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洞口、下去的悬梯!”
赵灼此时距离他们也就五十米,听到他们要仔细搜索,连忙偷偷的往回撤。
十几个马匪在北崖的灌木丛里仔细的搜索起来。
还好这隐蔽的洞口开凿的位置比较好,距离北崖的悬崖有一里之地,一般人在崖壁边搜不了这么远。
赵灼往后一直退了很远,躲在草丛中,他想着要么这些马匪找不到路退出去,要么他们发现了下去的路,但是马匹会放在上面。
但他一路走着就发现,这马匪过来的痕迹太明显,马蹄印不说,这马粪沿途都有。假如黑厥骑兵追踪,即便在魔鬼城里,肯定也能找过来。
还没有想多少,远处又传来马蹄声,赵灼连忙躲进附近的灌木丛中。
没多久,一支九人的黑厥骑兵队悄悄的跑了过去,他们在马上一声不吭,只有轻轻奔跑的马蹄声传来。
赵灼在草丛里看着黑厥骑兵,心里盘算着刚才听到的对话。推算这支黑厥骑兵的百人队本来是追杀他们使团的,结果昨夜在魔鬼城里找到了窜山马的老巢,双方发生了冲突,仓促间窜山马溃不成军,四散奔逃,前面这十几骑是逃散的一支,而黑厥骑兵也分兵追击,这九个骑兵就是其中一支十人队。
他距离悬崖也就四五百步的距离,正在想着,那边两股人马已经发生了冲突。
耳听见,马蹄阵阵,弓弦拉动,箭羽飞驰,大呼小叫,刀枪相撞,各种声音次第传来。马匪们背水一战,也是拼了老命,黑厥骑兵很是精锐,但人数偏少,双方互射弓箭,同时短兵相接、马上搏杀,一时间打的不可开交。
赵灼思量玉娇娘应该已经通知到黄标他们了,大概率他们会躲藏起来。自己虽不急着回去,但担心溃军殃及自己,于是慢慢的朝山洞口那边退去。
他退到洞口附近又继续往北跑了两百步,然后迅速割断几根结实的藤蔓,将它们扯下后,绑在两侧有大树的窄口,高一尺,刚好淹没于草叶下骑马看不到,却能绊倒快行的马腿。
做好这一切,他躲在了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
也就半柱香的功夫,前面的大战已经分出了胜负,三个黑厥骑兵落荒而逃,骑马狂奔,后面还有马匪在喊:“别让他们跑了,干掉他们!”
等第一个黑厥骑兵的马到了藤蔓前,他似乎是看到了地上横拉的藤蔓,他一提缰绳,马儿越过藤蔓跑了过去,第二个骑兵却没有看见,座下马匹顿失前蹄,人朝前栽了过去。后面的骑兵赶紧勒马,前面的骑兵回头的一刹那被第二道绊马索绊倒,也朝前栽了过去。
第三个骑兵速度减慢,身后的五六个马匪就追了上来,挥刀就砍向最后一个黑厥骑兵。那马上的骑兵已然看清了地上的绊马索,立即纵马绕过地上的骑兵和一根绊马索,朝前跑去,倒地的骑兵刚站起身,就被冲上来的马匪一刀砍掉了脑袋。
第三个骑兵驭马技术很好,连续两个跳跃越过障碍,正要跑了,身后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正中他的后心,顿时栽下马来。
地上另一个刚站起来的骑兵朝旁边丛林跑了没几步就被追上的马匪削去了脑袋。
马匪头领收起弓箭,奇怪道:“谁布的绊马索?”
身后一个马匪过来笑道:“不会是他们自己布置的吧?哈哈哈哈,本来准备阴咱们的,结果自作自受了!”
后面跑上来一个马匪喊道:“五爷,快去看看,阿东不行了!”
“干他娘的!”被称作五爷的马匪头领策马朝悬崖方向奔去。
没过好长一段时间,活着的马匪们都骑着马从悬崖那边走出来,他们觉得这里已经被黑厥骑兵发现,不宜久留。来的时候十五人,出来时多了五六匹马,但少了几个人,还有几个受伤严重的在马背上奄奄一息。
一个马匪追上五爷道:“张老狗估计是掉下悬崖了,没找见尸体。”
五爷啐了一口痰:“这仇,早晚都得给兄弟们报了。”
臭皮一只胳膊受了伤,悲伤的说道:“哪天我来找找老狗的尸体,给他入土为安,难得兄弟一场,我跟他一起当斥候不少年了。”
五爷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兄弟,以后一起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等到马匪的马队跑远后,赵灼从树上跳下来,朝悬崖那边走去。
到了悬崖附近,赵灼看到四具黑厥人的尸体倒在四处,皮甲和武器都被收走了,死去的马匪被挖了坑草草埋葬在附近的树林里,坑挖的不深,用不少石头盖在上面高起一堆。
他找到那条悬崖路的入口,顺着藤蔓慢慢往下攀爬。
半个时辰前。
当黑厥骑兵突然出现,策马冲过来时,多亏马匪的人散开在灌木丛中,没有被冲锋的黑厥骑兵一击而溃,反而两个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收不住冲势直坠悬崖。
在头领的呼喊声中,马匪奋起搏杀,混战中,张老狗趁着没人注意,一人拉着藤蔓下了山崖。他不知道黑厥人这次来了多少,只觉得此战肯定凶多吉少,自己还是躲起来为妙。
他下了山崖,沿着小路到了村里。却发现村里安安静静,仿佛他们都知道了有危险似的,张老狗也不确认邱老八两人是否昨天来了云娥湖,他提着刀子四处查看。
终于,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被他发现,冲过去一把将那人的脖领子薅住,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那人抖抖索索一扭头,张老狗看清了是小媳妇阿秀的公公,他操心家里的粮食,尤其是黄标给的那块银子,他藏在床底下,又不放心,躲在外面时间长了又偷偷返回来看看情况。
“老鱼头儿?村里人呐?”张老狗在他脖子上前后拉动了几下马刀威胁道。
“大爷,村里人,村里人去南边避难了。”老鱼头儿惶恐的说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
“有个人来报信的。”
“谁?”
“昨天来了一伙儿人。”
“人呐?”张老狗突然意识到有问题:“我两个兄弟在不在?”
老鱼头连忙跪地,惶恐道:“你兄弟是他们杀的,跟我们村里人无关,真的无关!我一直劝他们不要动手,我说你们人很多,可他们不听。”
“我兄弟死了?”张老狗张大了眼睛,也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危险:“那伙儿人哪?有多少个?是干什么的?”
“有十几个,他们跟村民一起去村南树林里避难了。是干什么的我不知道。”老鱼头道。
“我们这次来了五十多人,正在北崖上呐,就等着我探听消息后下来。”张老狗给自己壮胆,也吓唬一下老鱼头儿。
“我们也不想让他们来,可你也知道,我们手无寸铁,打不过他们,我可是真心想帮着你们的。”老鱼头儿满脸愁容近似哭腔。
张老狗收起了马刀,暗自有些发愁,在这里待久了,那伙儿人显然会回来,自己不是对手,北崖上的战斗也不知道结果如何,要是黑厥人杀下来,自己也是难逃一死。最好是黑厥人赢了,但是没有找到下来的路,然后就走了,这样他能上去寻找窜山马的人汇合。
“我带你上去北崖,看看上面的情况。”张老狗思索道。
“上面?什么情况?”老鱼头儿有些迟疑。
“我是带你上去,让你直接跟我们的头儿说一下。”
“大爷,我就不去了吧。”老鱼头听说要见马匪的头儿,一百个不愿意。
张老狗又挥了挥手里的刀:“让你去你就去!”
两人一前一后去往北崖。
到了断崖下,看见了两具黑厥骑兵和马的尸体,看那披头散发的骑兵装束,老鱼头儿是见过的:“啊?黑厥骑兵?”
此时已经听不见顶上的打杀声音,张老狗道:“别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