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墅内,寂静得此刻一根针落下的声音都能听见。
工作上的轻微疲惫和男人的不信任让沈宁薇无力辩解,她选择沉默而并非解释,更多的是,心累,导致不想解释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似乎在责备她不应该就这么算了。
“没必要?”
这句回答彻底点燃了某个人。
他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种被气笑的表情,一步步走近她,嘴里重复着那三个字:“你说没必要?”
“那请问在你眼里,什么才是有必要的?”
傅城屿紧紧盯着她垂下的眼睫,沈宁薇装没看见:
“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抬起头,看见平日里傅城屿那双总是温柔深情的眼睛此刻布满血丝,眉头紧锁。
上半身的衬衫有轻微的褶皱,是顾怀柔在医院待着害怕,抓着他不让他走留下的痕迹。
傅城屿笑了,眼底薄凉:“没什么好说的?沈宁薇,阿柔因你的一时情绪,现在正躺在医院的床上痛苦地承受疾病,你和她大学室友四年,你不可能不了解她有心脏方面的疾病,接受不了太大的刺激。”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交代,他就是这样照顾他们疼惜了二十几年的女孩的。
沈宁薇闭上眼睛,温泉边的一幕在脑海中闪回来,顾怀柔的脸上从扭曲狰狞转瞬变为得意挑衅,她毫不犹豫地扑腾进水中,抓乱自己的头发,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我不知道。”她平静地说。
顾怀柔有心脏病她从未听说过,今天也是从傅城屿口中得知,她觉得新鲜。
尽管胸口上像是压着一块石头,呼吸快要喘不上气来,沈宁薇的眼神倔强,面上强撑着自己风平浪静又无所谓的人设。
“阿柔已经很善良了,她能和你既往不咎地相处,努力地想讨好你,你这种女人,简直铁石心肠,恶毒不已!”
她越是表现得冷淡不在意,傅城屿越是情绪不稳定。
沈宁薇:“无论知道与否,我没有推她。”
她的话在男人威大的压迫和咬定面前,显得很苍白无力,可她仍然坚持自证自己。
他既然可以相信顾怀柔的一面之词,那为什么到了她这,就徒劳了?
男人冷笑一声:“所有人都看见了,包括调查监控的人员,阿柔是我从小陪着长大的,她的性格我再清楚不过,她不可能撒谎。”
趁着话落沈宁薇很快接上。
“哦,傅城屿,所以你认为我撒谎了。”
她看着面前这张过去爱了七年的脸,此刻因另一个女人的事来讨伐她面部因愤怒失望而变得扭曲冰冷。
陌生无比。
或许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他今天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让她道歉吗?
那前面的质问又是什么意思,既然他心中已经认定是她做的了,为什么还要一副来问她求证她的清白的样子。
至少她以为相爱的几年里他们之间有着无条件的信任,而现在这份信任是如此不堪一击。
傅城屿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骨骼生疼,不禁皱眉。
“沈宁薇,我只想要你好好的给我一个解释,然后再跟阿柔道歉,有那么难吗。”
沈宁薇努力挣脱开他的束缚,后退了两步,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也很可怕。
她觉得现在一切都很可笑。
如果顾怀柔的出现就能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傅城屿的伪装破裂,那她应该求顾怀柔早点回来才是。
不然何必拖这么久呢。
“傅城屿,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男人不依不饶,声音低沉而危险:“累了?你还是从前那副德性,逃避,懦弱,封闭,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你的吗,沈宁薇回答我!”
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快要灼穿地面的怒气。
“看着我。”他暴呵一声。
他很少对自己发过脾气。
这是为数不多,少得可怜的一次,不是因为他们之间,而是因为外人。
也是,也许对傅城屿来说,顾怀柔是至亲胜过血缘的白月光,外人两个字侮辱了。
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正过来面对自己,强迫她抬头。
沈宁薇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他的动作中挣脱开:“放开我!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花点时间去照顾她,你今晚回到这里,想必顾怀柔一百个不愿意吧。”
她轻笑,身上的气场即使被压制住,也不屈服,嘴里的每一句话都透着执拗顽强不服输。
时间凝固了一瞬,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是那么能气人。
“呵…你在报复四年前的事吗,你觉得阿柔没有一味容忍,而是站出来指向你,损害了你的名声。”
傅城屿眉头戾气散不去,脖颈上有青色的暴筋,双目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还是说,她的出现让你嫉妒了?”
沈宁薇瞳孔地震,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男人。
一个答案在她脑海里浮现,傅城屿从未真正的相信过她。
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和自我感动罢了。
男人把她当小丑一样戏弄,等到真正面对利益冲突前,他又会毫不留情地撕碎自己伪善的面具转而把封闭的利刃指向她。
后面那句话,也让她意识到,傅城屿同样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
沈宁薇无比庆幸自己做出的逃婚选择是多么正确。
只不过现在,她要是坚决不道歉。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还会留在她的身边吗?
她没有哭,沈宁薇不想哭的,可是泪失禁的体质让她百口莫辩,只能无声地感受着脸颊的微凉液体滑落。
面无表情地擦开,再若无其事地与男人四目而视:
“是啊,我嫉妒了,嫉妒她一句话就能让你摆出一副与全世界为敌的姿态。”
她倦倦的表情配上这句平淡无波澜的话,落在男人怎么看怎么勉强。
他呼吸粗重,胸口剧烈起伏。
“砰”的一声。
争吵无果后,他摔门而去,背影决绝,余音在静夜里久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