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槐的确喜欢陆至凌。
一个从外貌能力再到家世都堪称顶尖的男人,谁能不为之心动呢。
但更多的,还是利益驱使。
前几天她听到大伯母和妈妈聊天,说想让她和宋家的小少爷联姻。
宋家是靠做死人生意起家的,他家的小儿子又是出了名的顽劣不堪,听说性取向还有问题,她嫁过去还不被圈子里那些名媛千金们笑话死。
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放手一搏。
之前她去陆家玩,“不小心”崴了脚,是陆至凌亲自送她去的医院,要不是对她有意思,谁会这么殷勤。
做陆至凌的情人,也比当某些二流暴发户的正牌夫人强。
崔小槐自认已经把身段放到最低了,陆至凌没有拒绝她的理由。
至于姜引……
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像他们这种身份的男人,在外面养三五个情人都算少的,谁会傻到手握亿万家财却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
圈里少有人知道,崔小槐的妈妈就是小三上位的,所以她有信心,只要能够到陆家的门槛,不出两年,陆家少夫人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崔小槐心里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不妨碍她表面依然装出一副恋爱脑少女的模样。
果然,陆至凌停下了脚步。
男人站在夜色里,领口微敞,一丝不苟的发型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多了点落拓不羁,和平时冷漠禁欲的模样完全不同。
崔小槐的心跳快了几拍,正心中暗喜,就听男人幽幽开口。
“名分?”
陆至凌靠在车旁,嘴角虽噙着笑,眼神却冰冷麻木,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你不要名分,崔家也不要脸面?还是说,这是你的家族传统?”
崔小槐陡然睁大了眼睛。
黑色宾利绝尘而去,崔小槐愣在原地,半晌,颤抖的指尖狠狠嵌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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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宁北大道还算通畅,窗外霓虹飞速掠过,斑驳的光影一闪即逝。
虽然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但为以防万一,司机还是询问陆至凌,“陆总,直接送您和夫人回家吗?”
“嗯。”
陆至凌解开袖口的扣子,“通知医生了么?”
司机:“是,陈医生的团队应该已经到了。”
姜引的脸没那么红了,但人还在昏睡。
从这个角度,陆至凌可以看清她低垂的睫毛。
结婚几个月,他从没端详过妻子的容貌。
和时下流行的小白花不同,姜引是典型的浓颜系长相。眉眼深邃,侧脸线条优美利落,是美得很有攻击性的类型。
而平时简单随意的打扮中和了这种攻击性,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
陆至凌的目光在姜引脸上游走,肆无忌惮,意味不明。
直到一辆擦身而过的跑车发出尖啸声将他唤醒。
陆至凌猛然回神,迅速移开目光。
他靠在座椅上,用力按压着太阳穴。
今晚不该喝那么多酒的。
这时,一丝突兀的化学香精气味闯入鼻端。
是崔小槐的香水味。
陆至凌心底涌起一股烦躁,连抽了好几张酒精湿巾。
姜引一睁开眼睛,就见男人低敛着眉眼,正在用湿巾仔细清洁手部,从手掌到每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姿态优雅,微蹙的眉宇间却透着嫌恶。
这样的场景,姜引再熟悉不过。
她没出声,默默地将头偏向另一边,再次闭上眼睛。
本打算在到家之前装睡,没想到真的又睡了过去。
高烧中的梦境也昏昏沉沉。
姜引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被一群同龄人围在中间,他们往她身上丢豆子,吐口水。
又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独自坐在食堂吃饭,弯腰捡个纸巾的功夫,饭盒里就被人倒了满满的消毒水。
姜引在晨光熹微中醒来。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她,可能是因为她没有照顾好身体,所以身体也在报复她吧。
姜引试着活动了一下肩,不适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白倦在她枕边睡着,发出噗噜噗噜的呼吸声,小爪子往前支楞着,还维持着摸她额头的姿势。
从小到大,每次她生病,白倦都是这样守在她身边。
姜引翻了个身,和它面对面,静静地看着它,过了一会儿,刺团子的鼻尖耸了耸,睁开了迷茫的小眼睛。
黑豆豆眼水汪汪的,无辜又温驯,看得姜引心软软。
白倦露出肚皮伸了个懒腰,然后吭哧吭哧,把屁股挪到姜引面前,好像在求捏捏。
粉嘟嘟的小屁股蛋,中间是同样粉嘟嘟的短短小尾巴,可爱得不得了。
姜引伸出手指正想戳戳,就见那小尾巴微微抬起,对着她的脸放了一个屁。
姜引捂住鼻子,“啊!你干嘛!你是黄皮子吗,动不动就对着人放屁——”
白倦呵呵一笑,小刺猬脸上浮现出一个冷酷又邪魅的表情。
“生病了不回家,还穿那么少到处嘚瑟,本大仙这个屁是你应得的!”
姜引自知理亏,只能忍了。
不过白倦一说她才发现,她身上已经换上了睡衣,妆也卸得干干净净。
“是你帮我弄的吗?”
“不是,是那个张婶。”白倦的爪尖在水杯上点了一下,凉白开变成温白开,推到姜引面前。
“他们还找了个白大褂给你看病,被我撵回去了,什么吃药打针,都不如我扎一下好使。”
白家擅长采药治病,白倦的技能虽然都点在了吃上,祖传的本事还算是没落下,小病小痛,只要它熬点草药施个针,睡一觉基本就好了。
既然好了,该上班还是要上班。
洗漱的时候,姜引把昨晚在崔家遇到的事和白倦说了,白倦给出的建议简单明确:别管。
姜引表示同意。
各人因果各人担,她没兴趣普度众生。
出门前,姜引留意了一下书房,陆至凌好像不在。
不管怎么说,他把自己送回来还请了医生,应该当面道个谢的。
粉色小电动车一路风驰电掣,刚在车位上停稳,姜引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绿毛,正撅着屁股在殡仪馆的大门前凹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