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辛苦你了。”
姜引抚摸着白倦背上坚硬但温驯的棘刺，低下头，与它额头相抵。
金色光团渡入姜引的灵海，白倦再次沉睡过去。
她将白倦放在陆至凌怀里，轻声道：“麻烦替我照顾一下它。”
陆至凌可疑地偏开头，“好。”
他没看到，在黑暗里，姜引的耳朵也悄悄红了。
害羞归害羞，架还是要打的。
姜引吸纳功德的这段时间，郑奕也没闲着，他背后的鬼球似乎更大了，老头鬼用残忍的手段激发了鬼魂的怨气，现在姜引要面对的是八个处于狂暴化边缘的厉鬼，每一只都红着眼等着把她生吞活剥。
郑奕对功德的感知不敏锐，他只知道那是一种他承受不了的、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东西，但长久以来的狂妄让他仍没有把姜引放在眼里。
“原来你结婚了啊，放心，我会让你们死在一起，让你们下辈子也——”
一支银色棘箭穿过他的心脏。
郑奕低下头，似乎有点讶异。
凝聚着深厚功德的棘箭没有形体，但刺进肉体时，疼痛感只增不减。
姜引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弓，弓身银光流转，在漆黑的夜里璀璨得仿若银河。
“你……”
姜引没给他废话的机会。
七箭连发，被棘箭净化的厉鬼哀嚎着，迅速逃离郑奕，又不敢接近姜引，一个个手拉着手躲到浑身散发功德光芒的陆至凌身后。
陆至凌：“……”
虽然看不到，但后背好像凉凉的。
老头鬼哆嗦着，魂体颤抖，“你，你听我说，你放过我，我会报答你的，钱、地位、权利，你想要什么我都……啊！”
指间灵力汇聚，搭箭，勾弦，开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只是这次射出的箭，不是银色，而是黑色。
老头鬼被冲力裹挟，从郑奕身上生生撕离下来，被狠狠钉在后面的杨树上。
黑色棘箭化作缚妖索，老头鬼被扼住喉咙，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别怕，我不杀你，你的子孙们，还有被你害死的那些人，还在十八层地狱门口等着你呢。”
老头鬼双眼暴突，鬼脸上浮现惊恐的表情。
魂飞魄散太容易，他值得更贴心的照顾。
没有了附体鬼魂，郑奕就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再邪恶的心，也无法为他阻挡任何一次攻击。
都不用姜引出手，如果陆至凌愿意，随时可以一拳打飞他。
“我输了。”
知道自己无处可逃，郑奕倒也坦荡，只是贱嘴依然不饶人。
“原来那个男人是你的血包啊，好像还挺有钱的，看不出来，你很有手段啊。”
“一副大女主的派头，关键时刻还不是要靠男人？你怎么傍上他的？靠脸靠身体，还是扎byt先上车后补票？”
陆至凌抱着白倦，脸色阴沉。
硬了，拳头又硬了。
姜引倒是很平静，面无波澜还有点想笑。
“嫉妒我？”
姜引走到郑奕面前，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感谢他吧，没有他，你会死得更惨。”
说完，一掌劈在郑奕后颈。
人间的事还是交给人间的警察，她身上的伤就是控诉郑奕的证据。
只要是人，犯了罪就不会毫无痕迹，等警方去郑奕家仔细搜查，所有真相都会水落石出。
姜引松了一口气，刚才状态太紧绷感觉不到，现在缓过劲来，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
“我已经报警了。”
怀里的刺团翻了个身，陆至凌见姜引眼中金色彻底褪去，知道白倦已经离开她的身体。
“好，谢谢你。”
姜引接过白倦，摸了摸它毫无防备的柔软肚皮。
“今晚把你们也卷进来了，实在抱歉。”
两人视线相撞，又默契地错开，落在彼此的唇上，最后同时转过头去。
不能细想。姜引在心里默念，不能细想。
那只是为了让所有人全身而退的权宜之计，是不得已的举措，不能细想。
再想下去，她就再也无法面对陆至凌了。
“……没事。”
陆至凌低声，不知道指的是被卷进来的事，还是什么别的。
“你怎么会来这边？”姜引疑似岔开话题。
陆至凌略微迟疑，觉得“我是为了那只黄鼠狼来质问你的”这种话，现在不太适合说出口，于是也岔开话题。
“他到底是什么人。”
姜引瞥了眼倒在地上的郑奕，“宁北连环碎尸案的凶手。”
陆至凌一怔，“杀了四个人的那个……”
姜引点点头。
陆至凌抿唇，刚才那一拳打得还是太轻。
“是你接的委托吗？”
“不是，偶然碰到的。”姜引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有些已经干涸了，黏在伤口上又疼又痒。
“我负责为其中一位受害者修复遗体，她认出了来参加葬礼的凶手。”姜引叹了口气，“本来想先控制住他，还是轻敌了。”
陆至凌垂眸，沉默良久。
只是偶然遇到的事，就算解决也没有任何回报，还可能因此受伤甚至送命。
在陆至凌眼里，这是一桩绝对不划算的买卖。出于道义，他会选择打电话报警，但绝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
可姜引不假思索地做了，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这样的人，真的会故意做出伤害岳沉沉的事吗？
都说关心则乱，冷静下来想想，陆至凌觉得自己今晚的行为太过冲动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
“什么嘛，已经解决了啊。”
三个人影凭空出现在空地上，皆是一身黑衣，脸上也戴着严丝合缝的黑色面具，仿佛暗夜里行走的鬼魅。
——掏心人。
其中一个拿出收灵匣，正要上前，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脚步忽地一顿。
姜引把之前偷来的鬼魂从功德袋里放出来，周围顿时鬼影幢幢，一片鬼哭狼嚎。
“吵死了。”慵懒声音的男人抬手一挥，几个鬼瞬间被吸进收灵匣。
为首的掏心人走到老头鬼面前，戴着黑手套的手探进他的胸膛，来回搅动几下，掏出一团散发着恶臭的污浊之气，那团气在他掌心跳动挣扎，仿佛一颗腐烂的黑色的心。
老头鬼抽搐了几下，头歪向一边。
“这是你做的？”
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向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