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震雷动·古柏衔珠惊春梦
灵茎立·丹泉漱玉洗凡胎
一、蛰虫始振时 雷车碾破九地层 灵根初现处 玉柱撑裂三重山
一、崖柏千年藏秘宝 春雷一鸣动乾坤
惊蛰前三日，怀庆府的天空便笼罩在铅灰色的云层下。太行南麓的“牛膝谷”里，百年古柏的枝桠上凝结着冰晶，形如牛齿，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金石之音。土地公蹲在谷口的“牛膝泉”边，望着水面倒映的乌云，忽然看见自己的龟甲上爬满细密的裂纹，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不对劲。”他用拐杖敲击泉边的“定泉石”，本该清澈见底的泉水竟泛起浑浊的黄光，“去岁立冬时雷神爷路过，曾说今年惊蛰有‘地脉之劫’，莫不是应在这灵根上？”
话音未落，谷底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如同万千战车在地下奔驰。土地公惊得后退半步，只见古柏群中最粗壮的那株突然剧烈摇晃，树皮裂开蛛网状的缝隙，渗出琥珀色的树脂，树脂落地竟化作金甲力士的虚影，手持巨锤，作势欲击。
“土地老儿，还不闪开！”天际传来洪钟般的声响，土地公抬头，只见云层中裂开道缝隙，露出辆由六头雷兽拉着的战车，车上站着位赤发蓝肤的天神，手持九曲连环棍，正是雷神。战车过处，云层化作紫色火焰，雷兽鼻孔喷出的电光劈在古柏上，树皮轰然剥落，露出树干中嵌着的枚青色珠子，珠子表面刻满蝌蚪文，正是封存三千年的“牛膝灵珠”。
“雷神爷且慢！”土地公慌忙挥手，“这灵珠需待惊蛰正时……”话未说完，雷兽已踏碎云层，巨棍重重砸在古柏上，整座山谷剧烈震动，灵珠应声炸裂，化作万道青光钻入地底。土地公只觉天旋地转，慌忙抱住定泉石，却见泉水如沸腾般翻涌，水下竟伸出无数银光闪烁的根须，如活物般扭动，瞬间缠满整个泉眼。
二、丹泉漱玉开灵窍 灵茎撑天破鸿蒙
剧烈的震动持续了一炷香工夫，待土地公睁开眼，只见古柏已化作灰烬，原处矗立着根晶莹剔透的玉柱，柱身刻满甲骨文，正是《灵飞经》中的“强骨咒”。玉柱顶端，有个身着青衫的少年盘坐，发间插着片柏叶，肌肤胜雪，眉若剑裁，双目微闭，眉心处有枚淡青色的印记，形如牛膝嫩芽。
“你……可是灵珠所化？”土地公试探着靠近，少年忽然睁眼，眸中闪过道道雷光，竟将泉水照得透亮。他抬手轻挥，缠在泉眼的根须瞬间缩回，泉水重新变得清澈，水面倒映出他的身影，却与玉柱中的灵根虚影重叠。
“在下怀铮。”少年开口，声音如青竹相击，“方才梦见有巨锤破山，醒来便见自己坐在这灵柱之上。老爷爷，此处可是怀庆府？”
土地公惊叹不已，只见怀铮指尖轻抚玉柱，柱身竟浮现出牛膝根茎的纹路，所过之处，纹路中渗出淡金色的汁液，滴入泉中化作点点星光。他忽然想起雷神曾说的“地脉之劫”，忙从怀中掏出老君所赐的八卦镜，镜中映出谷外景象：数十里内的农田竟全部龟裂，裂缝中伸出无数枯黑的根须，正朝着牛膝谷方向蠕动。
“不好！是‘地魔藤’！”土地公惊呼，“此藤专吸灵脉精气，定是方才灵珠炸裂的动静引来了它们！怀铮，你需速速召回灵根，布下‘五岳镇魔阵’！”
怀铮闻言闭目凝神，忽觉丹田处有热流翻涌，顺着经脉直达指尖。他抬手凌空画符，玉柱中顿时飞出万千根须，如银蛇般窜向谷口，在地面织就五道金色符印，分别对应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符印刚成，谷外的枯黑根须便触到结界，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黑烟消散。
“好俊的身手！”天际传来喝彩，雷神收了雷车，化作中年汉子落地，肩头还盘着条小青龙，“当年老君爷用八卦炉炼这灵珠时，便说它自带‘雷霆之性’，果然不假。”他伸手轻拍怀铮肩头，少年只觉一股热流涌入，掌心竟浮现出雷纹，“此乃‘雷神印’，危急时可召唤雷云。切记，惊蛰三日内，灵根需得饮下‘三气灵泉’，否则恐有后患。”
三、柏露松风调药鼎 天光云影浣尘心
话音未落，小青龙忽然甩尾，从口中吐出个葫芦，葫芦嘴对着牛膝泉，竟吸走半泉水。土地公正要阻拦，雷神笑道：“莫慌，此乃东海‘三气泉’的分水，混着昆仑雪水、蓬莱松露、方丈柏露，最能滋养灵根。”他将葫芦递给怀铮，“你且用灵识引动泉水，浇灌玉柱根基，切记要按‘天、地、人’三才之序。”
怀铮依言打开葫芦，只见三色泉水依次流出：上层是晶莹的雪水，中层是碧绿的松露，下层是琥珀色的柏露。他双手结印，雪水率先落入玉柱根部，瞬间腾起白色烟雾，在空中凝成展翅的仙鹤；松露紧随其后，化作绿色祥云，云中隐约可见麒麟踏浪；柏露最后滴落，竟在地面开出金色莲花，每片花瓣上都刻着“寿”字。
三气汇聚处，玉柱发出龙吟般的轰鸣，表面的甲骨文竟纷纷脱落，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怀铮体内。他只觉四肢百骸如有万千小虫游走，低头看见掌心的雷纹与金色纹路交织，竟形成牛膝根茎与雷霆交织的图案。与此同时，牛膝泉的水位忽然上涨，溢出的泉水顺着谷壁流淌，所过之处，枯萎的草木瞬间返青，连崖壁上的顽石都长出了青苔。
“快看！”土地公指着谷口方向，只见被地魔藤破坏的农田里，竟冒出成片的牛膝幼苗，茎秆呈紫红色，叶片如牛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怀铮伸手触碰幼苗，叶片上竟浮现出他的倒影，如同无数面小镜子，映出他眼中的雷霆与慈悲。
四、夜探云笈寻真诀 梦入仙乡遇故人
戌时，谷中恢复寂静。怀铮坐在玉柱下，望着满天星斗，忽然想起梦中那持锤的身影。土地公看出他的心事，从怀中取出卷泛黄的《牛膝仙经》，封面上印着“足健五岳，膝行八荒”八个篆字。
“此经乃华陀仙师所着，记载着牛膝灵根的修行之法。”土地公轻轻翻开，书页间飘出淡淡药香，“你看这‘引雷锻骨篇’，需在惊蛰至春分期间，每日卯时吸纳东方雷气，淬炼根茎……”
话音未落，怀铮忽然看见书中夹着片干枯的地黄叶，叶脉间隐约有金色纹路流动。土地公见状轻叹：“此乃五十年前，怀地黄灵根初醒时落下的叶片，老君爷说你们同为‘四大怀药’，日后必有渊源。”
怀铮摩挲着叶片，忽觉一阵困意袭来，竟伏案睡去。梦中，他置身于云雾缭绕的仙宫，只见殿门上挂着“百草朝真殿”的匾额，殿内站着位身着青帝衣冠的老者，正是神农氏。
“怀铮，你可知为何将你封在古柏之中？”神农氏抬手轻挥，殿外浮现出万千药草虚影，“牛膝者，足之使也，需得历经雷霆淬炼，方能强骨健步，引渡众生。今岁惊蛰，地魔藤趁机而动，正是考验你‘勇’字诀之时。”
怀铮正要开口，忽见殿外乌云密布，无数枯黑根须缠上仙宫石柱。神农氏指尖轻点，那些根须竟化作人形，皆是面容扭曲的药农，他们哭号着：“还我灵根！还我收成！”怀铮惊觉心口剧痛，低头看见自己的根茎正被无数利齿啃食，却在疼痛中生出一股浩然之气，抬手便是一道雷光劈出。
梦醒时分，怀铮发现自己握着那片地黄叶，掌心已满是冷汗。玉柱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根须处渗出点点露珠，竟是金色的。他忽然明白，神农氏所言的“勇”，并非匹夫之勇，而是护佑苍生的仁勇，正如牛膝虽为草木，却能强筋健骨，承载凡人的希望。
夜深人静，谷中传来第一声蛙鸣，惊起宿鸟。怀铮起身走到牛膝泉边，见水中倒映着自己与玉柱的虚影，竟渐渐合二为一。他伸手舀起泉水，只见水中有无数细小的光点游动，那是方才被地魔藤侵蚀的草木精魂，正借着灵泉之力重塑身形。
惊蛰已至，天边传来隐隐雷声。怀铮望着东方渐白的天空，掌心的雷神印忽然发烫，与地黄叶上的金色纹路遥相呼应。他知道，属于怀牛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这充满生机与挑战的春日里，他既要以雷霆之威震慑邪祟，又需以草木之仁润泽众生，方能在二十四节气的轮转中，修成那味“行血通经，逐恶气，除痹痛”的灵根妙药。
泉边，新生的牛膝幼苗在晨风中轻轻摇曳，每片叶子上都凝结着露珠，恍若无数颗晶莹的星辰，为这觉醒的灵根照亮前路，亦为即将到来的春分劫数，悄悄埋下坚韧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