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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玄枢记》

楔子

鸿蒙初辟时,清气凝为三十六重天,浊气聚作七十二福地,其间有玄牝之门贯通天地,衍生出一株高接青冥、根扎黄泉的阴阳枢木。此树主干分二十四枝,对应二十四节气;枝生三百六十五叶,暗合周天之数。每至节气交替,枝头便结出晶莹桂枝,其色或赤或青,其纹或隐或现,随五运六气之变而化形。上古医者尝取桂枝入药,发现其能通十二经络、调五藏阴阳,遂奉为“天人之使”。然天道忌全,桂枝现世必引动天地气机,惹来修者求道、妖魔觊寿、凡人逐利,千年间不知上演多少悲欢离合。今逢三元甲子轮回,且看这立春桂枝,又将牵扯出何等玄机……

第一回 立春启新元 桂枝绽生机

其一 东风解冻藏玄机

立春前三日,北斗七星斗柄初指东北寅位。老医正林长庚便已在檐下悬挂起二十四节候风幡,青幡上绣着“东风解冻”四字,在料峭晨风中猎猎作响。他蹲在药圃边,用指尖叩了叩冻得发硬的黑土——土层表面虽仍坚如铁石,却隐约透出一丝潮意,如同沉睡的巨兽即将睁开眼睫。

“阳气已动于黄泉之下了。”他自言自语,呼出的白雾在眉梢凝成细霜。身后传来竹帘掀动声,小徒弟青禾捧着药罐走来:“师父,您昨夜又守了一宿?”林长庚望着远处蜿蜒如银蛇的大河,霜白的胡须下泛起笑意:“你听——”冰层下传来细碎的咔嚓声,似无数玉片在水底轻击,那是阳气破阴而出的先声。

辰时三刻,第一缕东风果然如期而至。这风不像冬日朔风般带着冰棱的棱角,却似掺了江南春水,掠过药圃时,竟将几株早梅的花苞拂开半片。林长庚解开粗布襕衫,任风拂过胸前苍老的脉络——那是年轻时随师父进山采药,被野熊抓伤的旧痕,此刻竟微微发烫,如同有小兽在皮下拱动。

“去把‘迎春匣’取来。”他转身吩咐青禾,目光落在西墙上悬挂的鹿头骨上。那是三十年前在昆仑山脚救下的猎户所赠,此刻鹿角阴影正斜斜划过《黄帝内经》竹简,在“春三月,此谓发陈”八字上投下蛛网般的纹路。当青禾捧来紫铜匣时,林长庚忽然瞥见匣盖上的云雷纹竟隐隐泛光,如同被春潮浸润的古玉。

其二 蛰虫始振现端倪

未时初,林长庚背着药篓行至朝阳坡。此处多页岩叠嶂,缝隙间积着陈年腐叶,正是蛰虫越冬的好去处。他刚在一块龟背状巨石前站定,便见石缝里渗出一线细流,水中竟漂着半片金龟子的鞘翅——那金属光泽尚未被泥土掩去,在阳光下像碎了的鎏金盏。

“斑蝥当振,蝼蛄始鸣。”他蹲下身,用银针轻轻拨开腐叶。土层深处,一只蜈蚣正蜷成朱红色的环,每对步足都裹着薄如蝉翼的冰膜,却在针尖接近时突然颤动,如同一串被触动的赤珊瑚珠。更深处,蚯蚓的“土龙”正将冻裂的土块顶起,形成一个个微型火山口般的隆起,隐约可见淡紫色的体液在体内流动,那是尚未完全苏醒的肝木之气。

林长庚取出随身的羊皮卷,用炭笔记录:“立春第二候,蛰虫振羽,足厥阴肝经对应的风木之气已达七分。”笔尖划过“振”字时,忽然有土蜂从头顶掠过,翅膀振动频率竟与他腕间脉搏相合。他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人身小天地,虫兽亦乾坤——观蛰虫之动,可知药性之走。”

暮色四合时,他在一块磐石下发现个奇特的蚁穴。洞口堆着去年的桃核碎壳,却不见一只蚂蚁出入。他凑近些,借着月光看见穴壁上凝结着琥珀色的树脂,竟在低温下形成了类似桂枝的纹路。当他用指尖轻触纹路时,整座蚁穴突然发出细微的共鸣,如同远处有编钟轻叩。

其三 鱼陟负冰映天光

正月初七,冰河初裂。林长庚站在渡船头,见三尾鲤鱼正顶着碗口大的冰块逆流而上。冰下的鱼群如黑色的云,鳞片在阳光穿透冰层时折射出虹彩,仿佛每片鳞上都嵌着极小的棱镜,将春光分解成青、赤、黄、白、黑五色。

“林先生瞧这鱼!”撑船的张老汉用竹篙敲了敲船帮,“昨儿个还都猫在河底,今儿个就敢顶冰了。”老汉的羊皮袄上沾着陈年鱼鳞,在风中散发着咸腥气,却与河面上浮动的春汛气息奇妙地融合。林长庚注意到,每当鱼群穿过冰缝时,水面便会漾起顺时针的涡旋,恰似《洛书》中的坎卦之象。

巳时正,阳光将冰层晒得薄如琉璃。忽然有大鱼跃出水面,尾鳍拍碎冰块时溅起的水珠竟悬在空中不散,每颗水珠里都映着微缩的山川草木。林长庚伸手接住一颗,水珠在掌心化作淡青色的雾气,顺着虎口的合谷穴钻入体内,竟让他丹田处泛起暖意——这是桂枝药性的先兆。

“看!冰上有字!”青禾突然指着上游惊呼。众人望去,只见一块巨大的浮冰上,天然的冰纹竟勾勒出类似甲骨文“生”的形状,三条竖线如草木破土,横画似地脉贯通。当浮冰漂至眼前时,林长庚赫然发现那冰纹深处,竟冻结着数片去年深秋的枫叶,叶脉与冰纹互为表里,如同天生的阴阳鱼图。

其四 神树萌蘖显灵枝

昆仑山北麓,阴阳枢木所在的山谷突然腾起七彩烟霞。守护灵禽毕方拍打着赤红色的翅膀掠过山巅,尾羽划过之处,积雪竟瞬间融化,露出底下早开的款冬花,每朵花都朝着神树的方向微微颔首。

树干上,冬眠的“节气灵”纷纷苏醒。这些形如透明蝉蜕的精灵附着在二十四枝上,此刻正用细如蛛丝的触须梳理枝条。当它们触及立春枝时,整根枝条突然泛起翡翠般的光泽,新芽如绿焰般窜出,每个芽苞里都裹着尚未成型的桂枝,如同婴儿蜷缩在胎盘之中。

申时三刻,第一缕节气之力注入立春枝。枝条顶端的花苞轰然绽开,露出寸许长的桂枝,表面流转的不再是单一的青色,而是青中透黄,隐隐有土气氤氲——这是今年五运属土的征兆。桂枝周围,无数光点如萤火虫汇聚,细看竟是山川草木的精魂,它们围绕桂枝旋转,形成微型的太极图。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林长庚突然感到后颈发热,他解开衣领,只见三十年前被熊爪抓伤的疤痕竟泛起青光,疤痕的纹路竟与此刻昆仑山上的桂枝纹路分毫不差。青禾惊呼着指向天空,只见五色彩云在昆仑方向聚成华盖,云中隐约有古篆浮现:“木德当令,其化以升,桂枝出,万病平。”

其五 各方觊觎起波澜

幽冥洞深处,千年蛇妖“玄鳞”正在吞吐月华。它盘绕的九节竹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内里凝结的黑色丹珠——那是它采百尸怨气炼成的“阴煞丹”,此刻正疯狂跳动,如同被火烤的汞珠。

“好个立春桂枝……”蛇妖吐着分叉的信子,红信上沾着千年血垢,“当年被那道士用桂枝打断脊梁,今日定要拿这灵物炼了他的转世身!”它扫动尾鳍,洞壁上的骷髅头纷纷滚落,每颗头骨的眉心都嵌着一枚人牙——那是它历年吞食的医者牙齿,此刻竟齐齐发出尖啸。

千里之外的青云观,掌门无尘子正在推演先天八卦。青铜卦盘上,震卦爻位突然迸出火花,将“初九,震来虩虩”四字灼成焦黑。他望着西方天际的彩云,袖中五帝钱突然串线散落,摆出的竟是“五鬼运财”的凶局。

“诸位师弟,”他转身时拂尘扫过丹炉,炉中正在炼制的“驱邪散”竟全部凝结成桂枝形状,“此回桂枝现世,恐有劫数。切记——木克土,土御水,若见手持桂枝者身带土气,切勿妄动。”话音未落,观外突然传来鹤唳,竟是他豢养的云鹤挣断了金链,朝着昆仑山方向飞去。

而在中原腹地的“万药堂”,少东家李鹤轩正对着铜镜涂抹养颜膏。这膏方里掺了三尾千年血蚕,本可令肌肤永葆童颜,此刻却在他右颊凝成血块,显露出“癸”字形状——那是五运六气中“癸岁火运不及”的警示。他捏碎玉瓶,露出藏在夹层的《巫蛊本草》,目光停在“桂枝反石脂”的批注上,指尖缓缓划过“夺魂换魄术”的图示。

其六 医者仁心探前路

林长庚踏上昆仑山路时,北斗七星正排成“斗柄指寅”之象。他腰间挂着祖传的“五运六气盘”,铜盘上的指针正疯狂转动,最终停在“丁壬合木”的刻度——今年果然是木运太过之年,桂枝的温性恐怕要比往年更烈三分。

第三日正午,他在山坳里遇见被狼咬伤的货郎。那伤口本已见骨,却在林长庚敷上掺了肉桂的金疮药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疤。货郎捧着伤口惊叹时,林长庚注意到他掌心有老茧呈“井”字形,正是常年握药秤的痕迹——此人前世或许也是医者,竟与桂枝有宿缘。

行至半山,忽遇暴雪。林长庚躲进岩穴,却见洞内墙壁上刻着无数爪痕,最深的几道竟嵌着鳞片——分明是当年玄鳞蛇妖被桂枝打伤时留下的。他摸出随身携带的艾条点燃,艾烟袅袅中,竟看见洞顶石纹浮现出《汤液经法》的片段:“肝德在散,以辛补之,以酸泻之……”

第七日拂晓,他终于望见阴阳枢木的树冠。却见树下已聚了三拨人:左首是身着八卦袍的青云观弟子,手中拂尘缠着金丝,每根丝上都串着辟毒珠;右首是披兽皮的山精野怪,为首的熊罴扛着磨盘大的石锤,胸前挂着串人骨念珠;正中间竟是一队锦衣卫,腰牌上“掌药”二字在晨雾中泛着冷光。

林长庚刚要隐身,却见一名锦衣卫踉跄着退到他藏身处,后背插着半支弩箭。那箭镞上淬着青色毒液,竟与他三十年前中过的蛇毒一模一样。他下意识摸向药篓,指尖触到一片干枯的吴茱萸叶——那是克制蛇毒的佳品,却在碰到锦衣卫皮肤时突然燃烧,化作灰烬。

其七 初逢桂枝显奇能

申时正,天地间突然寂静如太古。阴阳枢木的立春枝轰然折断,桂枝如彗星般坠落,却在即将触地时悬停在三尺高处,周围环绕着二十四道气旋,每道气旋中都浮现出不同的药材虚影:麻黄、细辛、附子……正是桂枝的“相须”之药。

青云观首徒玉衡子率先出手,剑诀斩出时带起凛冽剑气,却在触及桂枝的瞬间,剑身上竟结出冰晶——这是“寒极生热”的异象。熊罴怪怒吼着掷出石锤,锤风震得山体簌簌落石,桂枝却如活物般闪避,石锤竟砸中了躲在树后的万药堂弟子,爆出一团带着药香的血雾。

林长庚趁乱扑向桂枝,却见那锦衣卫突然从血泊中跃起,手中多了支淬毒的袖箭。箭尖即将及体时,他怀中的五运六气盘突然飞出,铜盘展开成八卦镜,镜面映出桂枝的倒影,竟将袖箭反弹回去,钉入锦衣卫咽喉。那人生前最后一眼望向林长庚,目中竟闪过一丝解脱。

当桂枝落入林长庚掌心时,他感到无数信息涌入脑海:东方甲乙木,其味辛,其气暖,入足太阳膀胱经、手少阴心经……桂枝表面的纹路突然化作流动的经脉图,他看见自己的任脉被金色暖流充满,多年的老寒腿竟传来微微的痒意——那是阳气破阴的征兆。

“师父小心!”青禾的惊叫打断思绪。林长庚转身时,正看见玄鳞蛇妖的巨口已至眼前,蛇信上的毒涎滴在桂枝上,竟发出滋滋的烧灼声。然而桂枝突然爆发出强光,蛇妖触碰到光芒的鳞片瞬间枯萎,露出底下尚未愈合的旧伤——正是三十年前林长庚的前世用桂枝留下的疤痕。

蛇妖悲鸣着 retreat,林长庚这才注意到桂枝上的毒涎竟化作了露珠,滚落在地后生出一株幼苗,叶片呈三出复叶,正是桂枝的“相杀”之药——芍药。他望着手中温润如良玉的桂枝,忽然明白:此药虽为木精,却含土气,正应了今年“木克土,土御水”的气运,唯有以土德之心用之,方能调和阴阳。

此时,昆仑山的雪突然停了,一轮斜阳将桂枝照得透亮。林长庚看见桂枝内部有细小的“百川”流动,每条“河流”都连接着不同的穴位,最终在“关元”处汇聚成海。他知道,一场围绕桂枝的大幕才刚刚拉开,而自己手中这截灵木,正是解开二十四节气奥秘的钥匙……

结语

立春桂枝的现世,如同一粒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天地间激起层层涟漪。林长庚握着这蕴含大道的灵物,既感受到医者的使命,也预见了前路的坎坷。当各方势力因贪欲纷争不断时,桂枝却在默默彰显着天地的至理——调和而非争夺,共生而非杀戮。

赞诗

斗柄回寅万象更,冰河初裂蛰虫惊。

灵枝贯日通天地,妙手回春泣鬼卿。

蛇影山前藏旧恨,云头观里演新征。

须知木德生仁处,不在刀光在药羹。

预告

且说林长庚得桂枝后,欲以其调和立春阳气过旺之弊,却闻山下村落突遭“倒春寒”,百姓恶寒发热、骨节疼痛者无数。正值雨水节气将至,天地间水汽渐盛,桂枝之温需佐以润燥之品。然青云观弟子追踪而至,欲以“替天行道”之名夺枝;万药堂少东家更暗施邪术,将疫病与水妖相联,妄图逼林长庚交出桂枝。更奇的是,那支反弹入锦衣卫体内的袖箭,竟在尸体旁生出一株诡异的“血芍药”,其花如凝血,叶似鬼手,隐隐与桂枝形成阴阳对冲之局。雨水节气当日,雷鸣于天,雨润于地,林长庚如何以桂枝合芍药,解寒郁之病?又如何识破万药堂的“五毒催水阵”?且看下回《雨水润乾坤 桂枝化寒霖》中,仁医斗邪术,灵枝显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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