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唐时承其说,蜜炙普世间
永淳元年的长安,孙思邈在《千金翼方》中特意收录了甄权的“麻黄甘平”之说。他对着弟子举起两束麻黄:“生麻黄如猛将,专破坚冰;蜜炙麻黄如良相,能化顽痹,甄公发现其‘甘平’之性,是给不耐苦寒者开了条活路。”
思邈在临床中,将蜜炙麻黄的应用推向普及。有个“毒风顽痹”的老画师,手臂麻木得握不住笔,用生麻黄则胃中灼痛,思邈改用蜜炙麻黄配当归、牛膝,老画师连服二十剂,竟能重新作画,感叹:“这药甜中带劲,把胳膊里的僵劲都化了,比生麻黄温柔多了!”
他还创“蜜炙麻黄汤”,专治“顽痹兼胃弱”,方中麻黄用蜜炙,加白术、甘草护胃,在关中一带流传甚广。华原县的药铺,蜜炙麻黄的销量渐渐超过生品,掌柜笑着说:“以前百姓怕麻黄苦,现在蜜炙的甜丝丝,连小孩都能喝,多亏甄公和孙真人!”
对麻黄根止汗,孙思邈更添新用。他用麻黄根配牡蛎,治“产后虚汗”,说:“麻黄根固表,牡蛎敛阴,一刚一柔,止汗而不滞。”有个产妇汗出如洗,思邈以此方,三剂而汗止,乳汁亦增,产妇婆婆泣道:“早知根能止汗,何必让媳妇遭那么多罪!”
王焘编撰《外台秘要》时,收录了甄权的麻黄根医案,特别注明:“凡虚汗、盗汗,无表证者,用麻黄根,胜用他药,甄公之法,验之临床。”唐代的药铺,从此将麻黄根单独陈列,标签上写着“止汗良药,甄权所验”,与麻黄茎分置,再无人混卖。
第六章:宋时入官典,根茎各成方
熙宁八年的汴京,《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编撰者们,正将甄权的麻黄理论纳入官方药典。在“治顽痹门”中,他们收录“蜜炙麻黄散”,用蜜炙麻黄配防风、杜仲,注明“治毒风顽痹,皮肉不仁,胃弱者宜之”;在“止汗门”中,设“麻黄根散”,以麻黄根配黄芪、白术,治“自汗、盗汗”。
太医局的学子们,背诵药典时必记:“麻黄茎,生则苦温发汗,炙则甘平通络;麻黄根,专主止汗,与茎相反。”有个学子在临床实习时,遇一“顽痹兼自汗”的农夫,先以蜜炙麻黄散治痹,再以麻黄根散止汗,农夫两症皆愈,导师赞:“能分茎根之用,得甄公真传!”
唐慎微在《证类本草》中,收录了民间用蜜炙麻黄的谚语:“蜜炙麻黄甜,能治胳膊酸;生麻黄苦,只医无汗卒。”他还记载了一则奇案:蜀地有个“温疫壮热”的书生,用生麻黄则热不退反燥,改用蜜炙麻黄配石膏,汗出热退,书生叹:“甄公言其‘主壮热’,果然不欺!”
宋代药铺的“麻黄炮制法”已规范化:蜜炙需用炼蜜,每斤麻黄拌蜜二两,小火炒至不粘手,色黄带光,才算合格。临安府的药商,若蜜炙不合规,会被官府问责,足见“甘平”之性已深入人心。
第七章:金元明其理,根茎分途明
金大定年间,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中,为“麻黄甘平通络”寻到理论依据:“毒风顽痹,是‘阳郁络阻’,生麻黄发散太过,反耗阳气;蜜炙麻黄甘平,能缓通阳气,如温水化冰,不暴不烈,故能透络除痹。”
他治“皮肉不仁”,善用蜜炙麻黄配葛根——葛根轻清,助麻黄透达肌表,有个“麻风初起”的患者,用此法三月,麻木渐消,完素笑:“这配伍,像春风拂过冻地,温柔却有力量。”
李东垣则从“脾胃论”阐释“蜜炙宜胃”:“蜜味甘,入脾,能缓麻黄之燥;炙后性温,不伤胃阳,故胃弱者宜。此非麻黄变味,实乃炮制助脾运药之力。”他治“顽痹兼食少”的农夫,蜜炙麻黄必加麦芽,说:“麦芽助脾,与蜜相和,药行而食增,一举两得。”
对麻黄根止汗,朱丹溪在《本草衍义补遗》中明其机理:“根味苦性平,能收束卫气,卫气固则汗止,与茎之发散卫气,恰是一对。”他创“麻黄根汤”,配浮小麦、五味子,治“阴虚盗汗”,有个书生服后,盗汗止而阴不伤,叹:“丹溪此方,像给漏风的墙加了层毡,严实!”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系统整理了甄权的理论:“麻黄茎,生则苦温发汗,炙则甘平通络;根,甘平止汗,一物两性,如阴阳相济。甄权《药性论》,发前人所未发。”他还收录民间验案:“楚地有妇人,产后虚汗如雨,用麻黄根配人参,三剂而愈,此‘根止汗’之明验。”
第八章:清时验其效,根茎入规程
康熙年间,张璐在《本经逢原》中,将麻黄茎与根的应用分得更细:“生麻黄,唯太阳表实无汗者可用;蜜炙麻黄,主顽痹、温疟,需胃能受药;麻黄根,无论自汗盗汗,但无表证者皆可用,配黄芪则固表,配熟地则养阴。”
他治一个“顽痹兼阴虚”的老秀才,用蜜炙麻黄配生地,既通络又护阴,秀才连服半年,痹减而阴不伤,叹:“张公用药,像走钢丝,又稳又准,多亏甄公留下‘甘平’这条路!”
《医宗金鉴》作为清代官方医书,将“蜜炙麻黄治顽痹”“麻黄根止汗”纳入“痹证门”“汗证门”,成为医者必学的规范。太医院的药库,麻黄茎与根分库存储,炮制记录详尽,哪批是蜜炙、哪批是生品,哪批根须完整,一目了然。
有个扬州医者,按《医宗金鉴》之法,用麻黄根配煅龙骨,治“自汗不止”的盐商,三剂而愈。盐商赠以重金,医者却婉拒:“此非我之功,是甄公发现根能止汗,《金鉴》定其规程,我不过照章行事。”
第九章:现代证其真,炮制见科学
民国二十二年,陈克恢团队对蜜炙麻黄进行成分分析:蜜炙后,麻黄碱含量略有下降(约减10%),但挥发油(刺激性成分)减少40%,且生成了少量麦芽糖(甜味来源),印证了“甘平”之性——刺激性减弱,甘味显现,与甄权“炙则性缓味甘”的描述完全吻合。
对麻黄根止汗,现代研究发现其含“麻黄根碱”,能抑制汗腺分泌,与茎中“麻黄碱兴奋汗腺”的作用恰好相反,科学解释了“茎叶发汗、根止汗”的机理。
如今,《中国药典》明确规定:“麻黄,生品辛温,发汗解表,宣肺平喘;蜜麻黄,甘温(近平),润肺止咳,多用于表证已解、气喘咳嗽。麻黄根,甘、涩,平,固表止汗,用于自汗、盗汗。”这正是对甄权理论的继承与规范。
在中药炮制车间,蜜炙麻黄的工艺已实现标准化:用恒温炒药机,控制温度120c,每100kg麻黄用炼蜜20kg,炒至表面深黄色、不粘手,全程电脑监控,确保“甘平”之性稳定。技术员说:“甄公靠味觉尝出的‘甘平’,我们用仪器能测出数据,老祖宗的智慧,经得起检验!”
第十章:一脉传千年,药理贯古今
从甄权在长安发现麻黄“甘平”之性、探得根能止汗,到今天的蜜炙麻黄治顽痹、麻黄根止虚汗,近一千四百年的时光里,《药性论》的麻黄之说,如一条清晰的脉络,贯穿了中医对“药之多维性”的认知。
“甘平”性味的发现,打破了“一药一性”的固化思维,证明药物的性味可随炮制而变,为“因病选药、因人制宜”提供了依据;“茎叶发汗、根止汗”的区分,开创了“药用部位细分”的先河,让后世医者明白“同一株草,部位不同,功效可反”,需“辨位用药”。
唐代的普及、宋代的入典、金元的明理、明清的规程、现代的验证,一代代医者对麻黄的应用,从未脱离甄权的框架,只是不断填充细节:从“蜜炙减苦”到“标准化炮制”,从“根能止汗”到“麻黄根碱的发现”,让这株草的每一面,都被科学与实践照亮。
有个现代中医师,给“顽痹兼胃弱”的患者开蜜麻黄,给“盗汗”的患者开麻黄根,患者问:“都是麻黄,怎么一个治麻、一个止汗?”医师笑着说:“这是一千四百年前的甄权老先生发现的秘密,茎像阳,能发散;根像阴,能收敛,一阳一阴,各管其事。”
第十一章:甄权留遗泽,药道启新程
甄权或许不会想到,他当年在长安药铺前的一句质疑、案头的数年实证,会成为中医“药物多维性”研究的起点。他的伟大,不在于发现了麻黄的新功效,而在于树立了“不盲从、重实证”的治学精神——对前人之说,不盲目信从;对药物之性,必亲验其味、试其效;对药用部位,必细辨其异。
这种精神,影响了后世无数医者:陶弘景辨药形,孙思邈验药效,李时珍考药源,都延续着“实证”之路。而麻黄,只是这条路上的一个里程碑,它证明:中医对药物的认知,从来不是“玄之又玄”的感悟,而是“尝其味、观其变、验其效、明其理”的脚踏实地。
今天,当我们在药房看到蜜麻黄与麻黄根分置,在药典读到“生品辛温、炙品甘平”,在临床用它们治顽痹、止虚汗时,都在延续着甄权的探索。这株草,因他的发现而更“立体”,中医的药物学,因他的实证而更“精准”。
赞诗
甄权论麻黄,甘平启新章。
蜜炙消顽痹,根能止汗长。
唐传其炮制,宋入典章详。
千年实证路,一脉贯青黄。
尾章
陕西耀州的中药炮制博物馆里,陈列着唐代的蜜炙麻黄工具——青铜药铫、竹制炒药铲,旁边是现代的恒温炒药机。展柜里,《药性论》的复刻本翻开在麻黄页,旁边是现代药理报告,两者关于“蜜炙甘平”“根能止汗”的描述,跨越千年,遥相呼应。
一群学医的年轻人围着展柜,听讲解员说:“当年甄权发现麻黄根能止汗时,只是觉得‘扔了可惜’,正是这份不轻易放过的细致,让一味药的价值被重新发现。”
年轻人拿起蜜麻黄与麻黄根的标本,蜜麻黄表面泛着蜜光,嚼之先苦后甘;麻黄根黄褐多须,味涩带甘。忽然有人说:“原来中医的‘炮制’‘辨位’,不是故弄玄虚,是真能改变药效的智慧啊!”
阳光透过博物馆的窗,照在标本上,仿佛照亮了甄权在长安药圃里的身影——那个执着于“亲验”的老者,或许从未想过,他对麻黄的探索,会成为中医传承中“实证精神”的象征,告诉我们:最好的医学发现,往往藏在对“习以为常”的质疑里,藏在“一步一验”的坚持中。
麻黄的故事,还在继续。而甄权留下的,不仅是关于麻黄的结论,更是一种永远向“未知”发问、向“实证”低头的治学态度——这,才是《药性论》最珍贵的遗产。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