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草籽传四方,用法渐周全
寒灾过后的第一个春天,麻黄沟的沙坡上,新的麻黄芽顶破沙砾,一节一节地往上窜。老马蹲在坡上,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去年结的细小种子——那些种子像芝麻粒,黄褐透亮,他要把它们撒到村子周围的沙地里。
“这草救了咱村,咱得让它多子多孙。”老马对帮他撒种的后生们说。他们沿着村外的沟壑、崖畔,撒下麻黄籽,又浇了点从窖里省出的水。没想到,到了夏天,那些地方竟冒出了成片的绿苗,细茎带节,和麻黄沟的一模一样。
村里的郎中,在老马的提醒下,开始琢磨麻黄的更多用法。他发现,麻黄煮水不仅能治风寒发烧,对那种“喘得直不起腰”的老病也管用。有个咳嗽了十年的老汉,喝了麻黄汤,咳出一碗黏痰,竟能直起身子下地了。郎中说:“这草能把肺里的寒气逼出来,痰就顺了。”
他还试着在麻黄汤里加东西:给体虚的人加把红糖,甜味能中和苦味;给咳嗽带血的人加几颗野杏仁,痰就不那么烈了;给关节疼的人加几片生姜,发汗的同时还能暖骨头。有个放羊的后生,腿被风寒浸得疼,喝了加生姜的麻黄汤,汗出后疼竟轻了,他说:“这汤喝下去,腿肚子里像有小火炉在烧,舒坦!”
老马则把麻黄的用法编成了顺口溜,教给村里的娃娃:“麻黄草,节巴高,煮水喝,汗出好;风寒烧,咳嗽闹,一碗汤,病就跑;加红糖,身子保,配杏仁,痰不扰。”娃娃们背着羊草,在坡上唱,麻黄的法子就随着歌声,传到了更远的村子。
邻村有户人家,男人受了风寒,喘得厉害,听说石窝村的麻黄能治,特意跑过来求药。老马给了他一把晒干的麻黄,教他怎么煮,还叮嘱:“汗出透就停,别贪多,不然身子虚。”那户人家回去一试,果然见效,后来特意送来一筐新摘的沙枣,说:“这麻黄,比县城药铺的药还灵!”
第六章:药商闻其名,沟坡起争端
秋末的时候,一个背着药箱的外乡人闯进了石窝村。他是从宁夏来的药商,听说麻黄沟的“救命草”能治风寒,特意来收药。
“这草,一两给你们五个铜板!”药商掂着老马晒好的麻黄,眼里发亮,“我要收一百斤,运到县城药铺,能卖大价钱!”
村民们听了,有些动心——灾年刚过,家家都缺粮,五个铜板能买两斤糜子。可老马皱起了眉头:“这草是救命的,不是换钱的。你收这么多,万一咱村再闹风寒,咋办?”
药商眼珠一转,又加价:“十个铜板一两!我包圆了!”有几个村民动了心,偷偷背着麻黄去换钱,结果被老马撞见了。
“糊涂!”老马把换来的铜板扔回给药商,“这麻黄沟是咱村的根,这草是咱村的命!你今天把草收走了,明天咱子孙后代受了风寒,找谁要药去?”
药商没占到便宜,灰溜溜地走了。可这事让老马犯了愁:“得立个规矩,不然这草迟早被挖绝。”他召集村民,在麻黄沟立下三条约:
一、采麻黄只能在秋末,那时草茎最壮,籽也结了;
二、采时要留三分之一的茎,让它能再发;
三、禁止外人来挖,本村人也不能多采换钱,够自家药用就行。
大伙都觉得在理,还选了两个后生,每天去麻黄沟巡逻。有次邻村的人偷偷来挖,被巡逻的后生撞见了,不仅没收了麻黄,还让他们立下保证:“要药可以来求,不许偷挖,不然就把这事捅到官府去。”
第七章:老马传经验,草成“传家宝”
寒灾过后的第五年,老马的背更驼了,可只要说起麻黄,眼里就有光。他把村里的年轻人叫到家里,炕桌上摆着三样东西:一束晒干的麻黄茎,一小包麻黄根,还有一碗泡着麻黄籽的水。
“你们看好了,”老马拿起麻黄茎,“这是发汗的,治风寒、咳喘,就得用它,记住要去根节,不然发不出汗。”又拿起麻黄根,“这根,看着不起眼,却能止汗。谁要是出虚汗,煮水喝,比啥都管用。”
他指着那碗水:“这籽,要留着,每年春天往沙坡上撒,咱麻黄沟的草,才能一年比一年多。”
年轻人都认真听着,有人掏出炭笔,在麻纸上画麻黄的样子,旁边记着老马说的用法。有个叫石头的后生,学得最认真——他爹就是在那次寒灾里没挺过来,他想学好这本事,不让悲剧重演。
老马还教他们辨认麻黄的好坏:“茎节密、颜色青黄、摸着扎手的,是好草;颜色发黑、软塌塌的,药效差。”他带着年轻人去麻黄沟,手把手教他们怎么挖,怎么晒:“阴干的比晒干的好,药效不容易跑。”
那年冬天,石头用老马教的法子,治好了邻村一个“风寒喘咳”的老太太。老太太的儿子送来一坛自酿的米酒,石头没要,说:“这是马爷爷教的,要谢就去谢麻黄沟的草吧。”
老马知道了,笑着说:“石头能接我的班了。”
第八章:岁月流转,沟名传千古
又过了几十年,老马早就不在了,可麻黄沟的麻黄,依旧一年比一年茂盛。石头成了村里的“老石头”,像当年的老马一样,给后生们讲麻黄救村的故事,教他们认草、用药。
石窝村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有人盖了新窑洞,有人还去县城做了买卖,但每年秋末,总会有人去麻黄沟采麻黄,晒干了存着,像存着宝贝。谁家有娃受了风寒,不用找郎中,家里的老人就会煮一碗麻黄汤,念叨着:“这是麻黄沟的救命草,喝了就好。”
麻黄能治病的名声,越传越远。有外地的郎中特意来石窝村,向老石头请教麻黄的用法,回去后写进了药书,说:“石窝村麻黄沟产的麻黄,茎节密,味烈,发汗平喘最效。”
后来,有人在麻黄沟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老马的名字,还有那三条约法,最后刻着:“麻黄者,麻舌黄茎,救命之草也;麻黄沟者,石窝村之根,不可忘也。”
再后来,老石头也老了,他把麻黄籽交给自己的孙子,说:“这草记着咱村的苦,也记着咱村的情。它在,咱村的根就在。”
如今,麻黄沟的沙坡上,麻黄依旧在风沙里生长,青劲的茎秆顶着细叶,像无数个站岗的哨兵。石窝村的孩子们,在麻黄沟放牛、割草时,还会唱着老马编的顺口溜:
“麻黄草,节巴高,
煮水喝,汗出好。
风寒去,咳嗽消,
麻黄沟,忘不了。”
风吹过沟谷,把歌声送向远方,像在告诉所有路过的人:这里有过一场灾难,有过一株草的恩情,还有一群人,守着这份恩情,过了一辈又一辈。而“麻黄”这个名字,和那个叫“麻黄沟”的地方,就像刻在石碑上的字,永远留在了黄土高原的记忆里。
尾声:草在情在,岁月回甘
在石窝村的村史馆里,陈列着一束干枯的麻黄,旁边放着那本传了几代人的麻纸笔记,上面记着老马的约法,记着麻黄的用法,还有后人添的新经验——比如“麻黄配甘草,不心慌”“蜜炙麻黄治虚喘”。
讲解员是个年轻姑娘,她指着麻黄对游客说:“这就是救了全村人的麻黄。它不光能治病,更教会我们:再普通的草木,也可能藏着大力量;再难的日子,只要心里有盼头,就总能熬过去。”
游客们走到麻黄沟,看着沙坡上蓬勃的麻黄,听着石窝村的故事,总会有人掐下一小段茎秆,放在鼻尖闻——那股辛辣的苦味里,仿佛藏着岁月的回甘,藏着草木与人相互守护的温情。
风掠过麻黄沟,细茎草叶“沙沙”作响,像在回应着什么。或许,它在说:只要有人记得,只要根还在,救命的草,就永远不会消失;那份藏在苦涩里的温暖,就永远不会冷却。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