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啊,本来要为你购置一件武器的,不知下次的赏宝会能否有幸再与你同行?”
王冬跑到姜枣身侧,眸子亮晶晶的。
她盯着那双眼睛,几乎错不开目光,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不得不承认,王冬的这双眼睛是她两世以来见过最漂亮的。
漂亮到什么程度呢?
明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但撞在一起却丝毫不显生硬。
如阳春风一过,吹落溪上花千树,又如朔冬长雪飘,归入月海万帆浪。
是灼灼桃花,是皎皎雾凇。
见姜枣久久不答话,王冬又笑眯眯道:“当然,如果我没有这个幸运,那只能按我自己的心意帮你挑咯,赏宝会的交易印章一落,断没有撤回的道理。”
闻言,姜枣终于移开眼,把快到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好家伙,强买强卖啊。
“我……”
“下次?恐怕你们没有下次了!”
“我”字还未说完就被一道尖利女声打断,肩膀被身侧人狠狠推了一把,这一下用了不小的力,直将她推出十米开外。
失重感袭来,姜枣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一把由水凝结而成的尖枪朝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飞去。
姜枣确实在安逸的环境里待得太久,但反应力不至于连一个小娃娃也比不过,思及此,她瞥向刚刚推开自己的人。
王冬本来已经避开长枪刺来的范围,但那枪尖仿佛有思想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弯,径直穿膛而过。
最先在少年青衣上蔓开的,是水色。
一片红艳艳的涟漪缓慢点在湿透的布料上,一圈一圈漾开。
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击中,王冬重重砸在地上。
液态长枪在他落地之前从两根脊骨间钻出,却是以水珠的形态。
飞溅的银芒如百川归海般溯流回旋,重新凝成三尺寒锋,完完整整飞向远处的古槐树。
姜枣迅速稳住身形,抬头望向槐树树梢。
握枪之人是一位束着高马尾的紫袍女子,蒙面客广袖翻卷接过兵器时,枝头甚至不曾惊落半片残叶。
姜枣能百分百确定,此人的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虽然女子靠在树干上的姿态是那么悠闲,但她还是从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捕捉到一丝忌惮。
紫袍女人偏过头,水尖枪再次对准倒地不起的王冬,冷冷道:“不是想逞英雄吗?我这就成全你。”
长枪再次飞来,直冲王冬面门而去。
姜枣的瞳孔陡然放大。
这是想一枪爆头!
绣花裙裾在疾风中绽成青莲,不过瞬息已至少年身侧。
姜枣左脚点地,右腿抬起,脚尖用力挑在正在下落的枪头部位。
若是一般的器械,早被她一脚挑飞,但,这柄枪是水做的。
甫一触即,枪身便散作一滩水,淅淅沥沥地自鞋面滴下,又在下一刻凝回尖枪的形状。
噗呲!
手掌被利刃划开,将血色封印成琥珀里的蝶。
姜枣死死抓着长枪,可还是拦不住它往下刺的趋势,过不了多久,枪尖就会刺穿她的掌心,而再往下不足三寸,就是王冬的眉心。
“还能行动吗?”姜枣看向王冬完好无损的胸口,蹙起了眉,可他的面部还有受伤时飞溅出的血迹。
他张了张唇,唇面很快覆上一只冰凉的手。
“别说话。”
她移开王冬唇上的手,一把拎起他的后领拉向自己,握着枪尖的手一松,任凭它凿进地面。
“第二魂技,血色之殇。”
鲜红的浓雾很快笼罩这一方场地,姜枣直接将人扛在后背,就着雾气隐匿,飞速朝赏宝会正门奔去。
由血色天鹅吻的花朵盛放的血色之殇乃是剧毒,扩散速度足够快,面积也足够广,只要人处在血色之殇的覆盖范围内就不可能视物。
赏宝会正门人流密集,不似偏门角落那样冷清,她在赌,赌那名蒙面客即使破开她的第二魂技,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哟,这不是咱们的毒王吗?这么久不见,怎么变成无头苍蝇了?”独孤月倚在拐角尽头,玩味地扫了眼她背后的人,“刚刚还力抵万斤的盖世爷,这就让人背上了?哼,也不怕把人压死。”
“不想死就让开!”
“哈?姜同学好大的能耐啊,还想谋杀同班同学?”独孤月还想再说什么,就见月下一束冷冽水光直冲自己袭来。
姜枣目光一凌,道一句呆子,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踹了一脚。
那一脚,足将尚处在懵圈状态的姑娘踹出二里地,紧跟着飞来的是王冬沉重的躯体。
独孤月呲着牙费力把压在身上的人移开,可抽离时却沾上了一手血。
纵使她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
有危险!
耳边隐隐传来姜枣的声音,“带他去赏宝会正门找唐雅,如果可以,尽快入赏宝会内寻支援。”
独孤月此刻也不再深究她如何会这传音入耳的秘法,只一把扯过倒在地上的王冬,然而无论她怎么拉,怎么扯,都难以像姜枣一样把他整个人扛起。
“死兔子,吃什么饲料长大的……这么重!”
独孤月最后只得拉着他的两根手臂,以拖死狗的姿势把人一点一点往前拉。
所幸姜枣方才将她踹得够远,拖到赏宝会正门不用费多少时间。
另一边,姜枣快速躲进赏宝会旁的密林中,只行进不过五米,就被一股水流缠上了脖子。
果不其然,在两条路之间,蒙面客选择了她。
“挺聪明。”蒙面客嗤笑一声,掌控着水柱转了个方向。
八环齐放,独属于魂斗罗的威压显现,百年苍树在气浪接触的瞬间被拦腰斩断,断口处木屑未及纷飞便被裹挟着水珠的飓风碾成齑粉。
她坚持不过片刻,膝盖顿然坠地,一点一点凿进泥土中。
“呵,连五个魂宗都解决不了这么一个蚂蚁,还要本宫亲自出手。”蒙面客旋转着枪身,似乎很是不耐。
“你这毒倒是厉害,也不枉我大费周章等了这许久。”她停下手中的动作,用枪尖挑起姜枣的下巴,“是个美人胚子,和你那漂亮小恋人倒登对,只可惜中了本宫的水毒,活不长了。”
“他不是我的恋人,他死或不死,我并不关心。”姜枣抬眼问道,“当初抓我的那五人,是你派来的?为何抓我?”
蒙面客死死盯着她,后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个冷面冷心的丫头,对我胃口……”
姜枣瞟向头顶放肆大笑之人,右手指缝间漏出几丝灰气,“九幽魇魂,化!”
起初只是蛛丝般游弋的絮状物,却在触及天光的刹那开始坍缩。
林间骤然大亮,那光竟是从每缕灰气中迸射而出,树冠在强光中褪成惨白剪影,灰气如退潮般向掌心收束,最终凝成一杆介于虚实之间的鎏金乌铁棍。
云层撕裂,有如九霄裂帛,银河倾斜的辉光里浮出半幅残破锁子甲,虚影尚未成形,先闻得金铁铮鸣。
“天地一坼,齐天一圣,请降!”
火眼金瞳现于虚空罅隙,遥遥望向请召之人。
金色的心形纹路自少女的眼眉勾勒至鼻尖,一根猴毛缓缓落下,少女再次睁开眼,已成火目。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