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绮莹再看不下去,捡起地上脏了的衣袍转身回了院子里,汀兰瞧到她,再看姑娘竟然把手里的衣袍丢到了竹篮里,更加诧异。
这袍子是姑娘熬夜做出来,连天亮都等不及就想拿去给世子爷。
“姑娘是没见到世子吗?”想来也是,天色这么晚了,世子该歇着了。
苏绮莹脸色不定,什么都没说,“给我打水,我要沐浴。”
当她坐在浴桶中时,难免又会想到宗权兄长抱着徐卿欢的样子。
虽然昏暗却能从两人交缠的姿态,猜到他定是喜欢这样。
在边关,他就很是关切自己,虽说将她当做妹妹,可苏绮莹毕竟已是待嫁年纪。
思慕郎君很是正常。
他既能抱一个庶女,那,会不会也可以抱自己?
苏绮莹脸蛋绯红,想得出了神,脑子里竟描述出璇旎画面。
水榭内,卿欢已是气喘吁吁,唇瓣微麻,忍不住拿手推他。
“夫君,你莫不是起烧了,身上这么烫。”
她看得出来,世子从嫡姐院中出来就这样,定是吃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她装着懵懂,摸了帕子给他擦拭额上的热汗。
戚修凛神色与月光交织,变得幽深昏暗,汹涌中夹杂着亢奋。
他道,“是烧了。”
烧的还分外严重。
竟然将她抱了起来,直接回了栖云院。
“秋兰,给你们夫人备水。”
他一进门就直奔了湢室。
卿欢羞的将脸儿埋在他胸前,也不去看丫鬟。
秋兰和瓶儿对视一眼,麻溜地去将早就烧好的水送来。
一室璇旎,沙漏滴的永无止境。
他似乎迷上了在水中的感觉,低声在她耳边说些令人耳热的话,又像是醉了,做的事说的话,令人羞的差点寻个地缝钻进去。
冗长的情事之后,卿欢累得睡了过去。
戚修凛神清气爽,侧卧在榻上看着她脸颊潮红,乌发凌乱中为她添了几许媚态。
尤其是方才,他逼着她,用行动,用语言来附和。
现在想想,他当时怎么会说出那种话,仿佛头脑一热,便什么都顾及不了。
果然肉欲能让人心神混乱。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
接连好几日,戚修凛虽说也会去漪澜院,但从不在那边留宿,即便忙公务,也会在亥时前或者卿欢睡着之后。
漪澜院倒算安稳,连侯府也没传出什么大事。
大家的日子过得倒算是不温不火。
待至仲秋,正是阖家团圆时,宫中内监传来的旨意。
宣戚修凛与两位夫人一同入宫参与仲秋赏月宴。
每年,帝后便会登高,与民同乐。
尤其是收回了梁王手中的兵权,昌惠帝便愈发人逢喜事精神爽,提前让宫人在城门外准备烟花。
待亥时便开始燃放烟花。
晚霞烧天时,卿欢便打扮得颇为中规中矩,出现在院前等候。
世子与嫡姐出现时,她行了个礼,便随行在世子之后,先去了慈念堂与老夫人见安。
一行人便准备乘车去皇宫。
苏绮莹站在老夫人身边,目光盈盈,百迭裙粉褙子将她衬得面若花娇。
卿欢不经意看了看她,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回来不过半月就褪去了边关风沙侵袭的模样,透出江南秀娟的姿态。
苏绮莹忐忑追了出来,“宗权兄长,绮莹有话与你说。”
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徐灵君压下不快,朝卿欢笑道,“妹妹,我们先去马车上等世子,世子还要同绮莹妹妹说话。”
嫡姐都如此大度,卿欢自然顺从。
……
戚修凛看着苏绮莹,轻声问,“何事,你说吧。”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香囊递给他,“侧夫人嫂嫂说兄长喜欢这个纹样,我便给兄长绣了个荷包,里面装了些凝神静气的药材,兄长莫要嫌弃我手艺不好。”
戚修凛垂眸,微微一笑,“以后这种事,你就不要做了,这些时日我在朝中寻了些年轻有为的公子,仲秋后,你便去相看。”
这就是让她准备出嫁之事。
苏绮莹绞着帕子,心里乱得不行,“我,我还不想嫁人。”
“说什么傻话,你已经十七,之前在边关不想嫁武将,那回了京都便寻文臣,总有合心意的,届时,国公府会为你准备嫁妆,我以兄长的身份送嫁,必是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对于别的女子来说,这是莫大的殊荣。
对苏绮莹来说,却让她心中酸涩。
良久,她默默点头,“多谢兄长。”
戚修凛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出了门。
徐家姊妹与世子同乘一辆车,原本卿欢是要坐后面的马车,是嫡姐非要她也随行,这场面便有些尴尬。
她只能垂头,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
戚修凛则时不时地望着卿欢,脑中想起诸多事,譬如她现在端庄,在别的时候却能让人心软的发疼。
察觉世子的目光,卿欢柔柔地回视。
这一幕深深的刺激徐灵君,她便是呕得快要吐血也只能将怒火咽下去。
这是卿欢第二次踏入宫门。
那小黄门对她已然熟悉,笑眯眯地迎着他们上了车辇。
仲秋宴是在华琼殿,此时早已朝臣满席,且诸位官员还带着家中女眷。
卿欢随着嫡姐各自坐在了世子的两侧,她不经意抬眸,看到对面坐着的绯色锦袍的俊郎男子。
温时玉端庄持重,背脊挺直地坐在案后,似乎并未看她,却在她绕开目光时,又遥遥看过去。
从甘州回来之后,他克制自己,擢升大理寺少卿更是点灯熬油,不让自己有休息的时辰。
但每次松闲,便会不由自主想起她。
她出嫁那日,他并未出去办差,而是在人群中一路护送着她,到了国公府。
温时玉畅想过卿欢穿着嫁衣的样子,嫣红如火,定是十分好看。
却没想到,他终其半生所求,倒真的见着了,的确很美。
勇毅侯也给他相看过几个女娘,他兴致缺缺,只想着在仕途上更进一层,又在外另购置了房屋,将母亲给接了出去。
这一辈子,应当是不会娶妻纳妾了。
这边的卿欢便不敢再四处看。
宴席开始时,帝后与太妃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到高台,自从皇太后去世后,孙太妃便是宫里品阶最高的后宫长辈。
此刻,孙太妃的身边,是文蔷县主,正遥遥地朝着徐卿欢眨眼间,但看向席间某处,俏皮的神色荡然无存。
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不敢对视之人。
卿欢顺着文蔷的视线,看过去,是几位皇子,还有十三公主。
尤其十三前些日子解除了幽禁,行事沉稳不少,倒不再处处针对四皇子。
只是人群中有道阴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卿欢心里一惊,对上了七皇子阴恻恻的视线。
她下意识想后退。
戚修凛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袖子倒是将紧紧相贴的十根手指给遮个严实。
“夫君……”卿欢低声唤了句。
戚修凛嗯了声,“皇室的宴席就是如此,不过圣上和皇后娘娘为人慈和,你不必担心害怕,跟在我身边就好。”
他的话,真有几分定心丸作用,卿欢温柔笑笑。
为了不闯祸,她全程谨慎小心,待宴席快要结束,却被个小宫婢撒了果酒在身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婢瑟缩着,吓得脸色苍白,六神无主地软了腿跪了下去。
卿欢的衣裙本就是素色,这果酒是红色的,显得一大块仿如血迹。
徐灵君瞥了她一眼,内心嗤笑,贱婢就是贱婢,到哪里都上不了台面。
她却还是假惺惺道,“马车上有衣裙,只是恐怕接下来的烟花,妹妹便看不到了。”
戚修凛皱眉,便是此时,姜皇后发现这边的喧闹。
“怎么回事,文蔷,你过去看看。”姜皇后声音柔和。
文蔷应了声,跑过来便看到卿欢被染脏了的衣裙,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便拉着卿欢的手,朝世子道,“我带她去换件衣裙,很快便去摘月楼跟你们汇合。”
摘月楼便是欣赏烟花之处。
戚修凛望向卿欢,“我让人在摘月楼不远处的凉亭等着你,你换好衣物,便随着县主一同来。”
卿欢点点头,在嘈杂中随着文蔷离开了华琼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