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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天马戏团最后的两个小时。
众人各自回到帐篷中。
沐清原本想回帐篷,重新理清思路。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许凶手并没有把炸弹放在演出棚这类的地方,而是放在了他们这十天最长接触的地方——住处。
与检查其他地方不同,他们只是简单地检查了一下每个人的帐篷。
显然,他们对住处的寻找还不够彻底。
沐清只是先有了这样的推断,想要回房间看一看。
可她的手指刚触碰到门帘,她就察觉到了异常。
布料上沾着新鲜的沙土,边缘还有几道不自然的划痕。
她掀开门帘。
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
整个帐篷内像被飓风席卷过一般。
床铺被粗暴地推到角落,露出下方被掘开的地面。
沙土四散飞溅,在帆布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而她一直在思考到底在哪儿的炸弹,此刻正静静地被扔在凌乱的床铺上。
炸弹,被拆除了?
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回事?
谁干的?
引线被胡乱扯断,显示器上的倒计时永远停在了00:46:23的位置。
而炸药的部分,还被埋在她床下的沙地之中。
被掀出来的沙土一看就是新的,相比床边那些实成的沙土,看起来就松散许多。如果不是床被移开,从表面看根本看不出来。
如此大量的炸药,一旦被点燃,整个飞天马戏团都会不复存在。
沐清的手指轻轻拂过被扯断的电线,心中震惊不已。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印证自己的猜测,真相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帐篷中的狮子看到她走进来,从笼子中站起身,朝她摇着尾巴。
沐清看向狮子,眼中带着几分思索。
她跨过地上的大坑,坐在床的边缘,检查着炸弹引线,静静地看着脚下的数十公斤的炸药。
不得不说,凶手能悄无声息地把这么大一个东西埋在他的床底,想必也是做足了功夫。
平常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选择这么冒险的地方。
怪不得凶手会那么自信。
不过,这个炸弹又是谁给挖出来的呢?
一直躲在她房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方小彤?
不。
方小彤没有这么大的力气。
这个“好心人”至少是个经常锻炼的人。
沐清看了眼时间,索性将侧翻的床扶正,仰面躺了上去。
帐篷里弥漫着泥土和火药混合的刺鼻气味,她却仿佛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帆布顶棚出神。
良久,她忽然坐起身,走到茶桌前拿起那根煮茶用的白蜡烛。
“咔哒——”
打火机的火苗在昏暗的帐篷里跳动,映照出她深邃的眉眼。
她若有所思地瞥向角落的兽笼,手指突然松开。
燃烧的蜡烛,直直坠向地上那个被挖开的深坑。
“吼——”
一直注视着她动作的狮子,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叫。
下一秒,在沐清意味深长的注视下,狮子竟灵活地用爪子拨开笼锁,矫健地一跃而出!
烛火在空中划出一道橘红色的弧线,眼看就要落入坑中——
狮子张开血盆大口,精准地衔住下坠的蜡烛。
火焰在它呼出的热气中熄灭。
它嫌弃地将蜡块吐到地上,然后抬起那双异常灵动的眼睛,责备地瞪着沐清。
那眼神,活脱脱就是人类才有的神情。
沐清轻轻笑出了声:“果然是你。”
她缓步走近狮子,伸手抚上它毛茸茸的脸颊。
狮子向后退了两步,只是用那双远超动物智慧的眼睛直视着她。
沐清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的角色竟然是我的狮子……”
“……马双双。”
当“马双双”三个字从沐清口中说出的刹那,狮子头顶突然浮现出三个淡淡的光圈。
其中一个瞬间被光线填满,其余两个依旧空荡流转。
“嗷!”
狮子,或者说马双双,不满地低吼一声,那姿态竟流露出几分上流社会的骄矜之感。
她优雅地甩了甩鬃毛,金棕色的兽瞳里写满了被拆穿的不悦。
沐清蹲下身,与这只不同寻常的猛兽平视:“你这个狮子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其实你之前已经骗过了我,甚至你连引线上的咬痕都尽量避免了。”
少女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狮子的鼻尖,“只不过,后来还是露出了一些破绽。”
马双双庆幸自己现在是狮子形态,因为她竟然被眼前的少女给撩到了,脸颊泛起一丝红润。
她索性趴伏下来,前爪交叠,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第一,我给你准备的生肉,你连闻都不闻。”
沐清竖起一根手指,“但加了变态辣的烤肉,你吃得比我还欢。”
马双双用狮子的身体翻了个白眼,那无语的样子十分诙谐。
这过于人性化的表情让沐清忍俊不禁,轻笑了出来。
沐清继续道:“还有,你不觉得,你作为一个狮子,有点儿太听我话了吗?”
她回忆着马戏团演出时精彩的表演,“我的每个指令你都完美执行,连即兴互动都能跟上节奏。”
马双双的耳朵耷拉下来,兽瞳中闪过一丝懊恼。
她确实为了隐藏身份,过度配合沐清的每个指令,反而弄巧成拙。
“不过……”
沐清突然凑近,在狮子耳边轻声道:“你也不用懊恼。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我的疑问,并没有做实。直到刚刚……”
“其实就算你不救,我也不会真让火烛掉进炸药坑。毕竟……”
她的手指轻轻梳理着狮子浓密的鬃毛,“我这个人比较惜命。”
“吼!”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马双双怒吼一声。
她猛地抬头,一爪子拍在沐清膝盖上,力道却轻得像撒娇。
沐清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乖,小点声。现在吴曲和「变天者」都想杀你,要是其他人也发现你的身份……”
她的声音骤然转冷,“叫出你的真名,你就真的要死在游戏里了。”
马双双的瞳孔骤然收缩,三个光圈在她头顶微微闪烁。
她突然用脑袋顶了顶沐清的掌心,然后跑到床上叼起那炸弹引线,郑重地放在沐清手中。
像是一个无声的约定。
沐清将电线收好,轻声道:“走吧,你还有最后一出戏要演。”
马双双站起身,抖了抖华丽的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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