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的事情毕竟为时尚早,现在说起也不过是让林婵有点了解,日后行事方便些。
是以两人之后就没再讨论这些,林婵又跟着萧晏川学了一会儿,陈全在外通传,称禁军统领求见。
猜到与今日刺杀有关,她起身告退。
萧晏川轻轻颔首,瞧着她的影子抹过帘外了,才往外走去。
忙里偷闲,足矣。
陈全恭迎在外,见萧晏川出来,连忙迎上道:“禀陛下,奴才领卫统领去偏殿等候了。”
“嗯。”
陈全依旧跟着,忐忑道:“陛下,奴才那不成器的徒弟今日胆大妄为,惊扰了圣驾。奴才罪该万死,还望陛下降罪。”
萧晏川这才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陈全已果断跪下,不安等待着发落问责。
“安福告诉她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出乎陈全意料,他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
“回陛下,小婵姑娘……很着急,连话都没听完,就直接跑过来了。”
陈全一边回话一边庆幸,得亏他怕安福还惹出什么乱子来,详细问过来龙去脉。要是这会儿答不上来,陛下恐怕更不可能饶过安福了。
而萧晏川也果真若有所思沉默下来,片刻后,撂下了一句:
“你看着办。”
陈全迷茫抬头,见眼前帝王已走远,连忙爬起身,小跑跟上。
看着办…是…是饶过这一次了吗?
陈全意外又欣喜,于他心中,林婵的形象俨然高大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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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里,卫安将审问所得一一禀报过。
那些刺客并没有什么大来路,都是江湖人士,过的一直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这些人一开始还坚持着所谓素养不愿开口,不过用刑还没一轮,他们就将知道的全说了。
“他们是受雇于人,雇主给了他们丰厚报酬,还予以指示,才让这种三流人士钻了禁军轮岗的空子,进入行宫。”
“但那雇主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属下已派人去追查他们的据点,或许会有一些线索。目前来看,雇凶者行事缜密,又对禁军轮岗如此熟悉,多半位高权重,就在行宫之中。”
“属下以为,当封锁行宫,逐一搜查。”
萧晏川垂睫:“既然谨慎,那证据多半已毁,不必做无用功。”
“去查这几日,都有谁刻意接近过巡逻点位。”
卫安一凛:“是!”
“还有……”
萧晏川沉声:“既然是不入流的货色,为何胆敢行刺于皇家禁地?”
卫安禀道:“回禀陛下,是那雇主给的报酬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且雇主言明,只要他们借演兵之势佯作刺杀便可,趁混乱可借机逃走,这才铤而走险。”
“佯作刺杀?”
“是,那背后之人,似乎并不是为了行刺。但为何要这么做,那些人也不知道。”
萧晏川脸色微沉,几乎是立刻想到了端王。
“多派几人去端王那儿护卫,他受了伤,自然要当心点。”
卫安立即应下,准备稍后去安排监视端王的人手。
“陛下,还有一事,林大将军与邵将军等人,先前去了端王殿下处赔罪。”
“同去?”
“林大将军是独自去的。”
萧晏川掩去目中神色,挥手让卫安退下。
他独坐片刻,唤来陈全。
“召林墨风与林墨书来政和殿,孤没到的时候,让小婵侍奉着。”
陈全心领神会,领命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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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婵正坐在床边,一边温习着今日读的篇章,一边细细回想今日在萧晏川跟前可有错漏之处。
从见到安福,再到闯入寝殿……林婵眯着眼,仿佛在回味什么佳肴似的,对自己的表现格外满意。
她几分自信,萧晏川已然在意她了。
这份在意足够难得,但远远不够。
她贪心,她想要更多。
不仅要帝王在意她,喜欢她;
更要心甘情愿……为她折腰。
权势地位、荣华富贵,与这世间最难得的真心。
她全都要。
林婵轻轻抿唇,为自己的狮子大开口羞愧了一下,但也只有一下。
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从地狱重回人间,她已然觉得,这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了。
不过是事在人为。
林婵想着,又翻过一页,而在此时,房门被陈全叩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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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晏川以赏赐为由,将林三郎林墨风与林四郎林墨书召入政和殿。
帝王身边的大内宦陈全迎过这两位年轻武将,恭恭敬敬地将二人带去了等候的偏殿。
依照吩咐,林婵早已侍立在此,见到她的这两位名义上的兄长进来,她徐徐低眸,如寻常宫女一般行礼问安。
相较于林四郎的不动声色,林三郎的诧异就要明显许多,还不等他多嘴,陈全已经在旁压低声音笑道:
“陛下因今儿的那件事,还在后头同卫统领说话呢。奴才估摸着还有些时间,二位郎君暂且歇歇,闲谈一会儿,也无妨。”
他暗示至此,这两位自然都懂了。林三郎当即笑着拱手:“公公有心了,辛苦。”
陈全自然推辞一阵,便退了出去。
眼瞧着偏殿里只剩了他们三人,林婵莞尔上前:“奴婢为二位郎君倒茶。”
她态度疏离,林三郎与林四郎亦顾忌着此地特殊,自然没有主动表现什么,只纷纷颔首。
林婵倒茶的动作有些滞涩,衣袖间时隐时现的纱布,也仿佛昭示着她手伤未愈。
林三郎毕竟与她接触过一回,就想起那日她两眼含泪的模样,不由生出一点怜惜,关心道:
“姑娘伤势未好,还是我们自己来吧。”
林婵自然拒绝:“这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怎好劳烦郎君动手?”
她说着捧起茶盏,却像是牵动伤口似的,手腕抖了一下,茶盏倾倒,滚热的茶水往近在旁的林三郎泼去。
林三郎敏捷避开,只听茶盏落地碎裂,一地狼藉。
林婵一边惶恐道歉,一边蹲下去要去捡那些碎瓷片。
林三郎原本还有些恼她逞强差点泼到自己,但见她缩成一团蹲在地上,美眸中盈盈若有泪光,他又心生不忍起来。
倒不是他如何心善,只是因为他觉得这五妹就是个柔弱小女子,在他眼中,就和脆弱的娇花小雀似的,该被好好保护起来,而不是一天到晚地被折腾。
林三郎这么想着就上前握住了她手腕,语带斥责:“别捡了,要是姑娘划伤了手,指不定陛下要怎么责怪我们兄弟二人。”
林婵茫然望他,可怜无比:“郎君……”
林三郎听得烦躁:“别这么叫我们了,陈公公不都说了吗,妹……”
林墨书终是看不下去林墨风犯蠢,拍了下他后脑勺让他闭嘴,随后客气又疏离道:
“小婵妹妹起来吧,我这兄长莽撞,让你见笑了。”
他一顿,垂眸:“我略知些医术,若小婵妹妹不嫌弃,可让我瞧瞧你的伤?”
林婵微愣,旋即惊喜扬笑:“多谢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