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剩余的话都被碾碎在了唇齿间。
不似先前数次亲吻的温柔,这一回他来势汹汹,在她唇瓣上又亲又咬,不像亲吻,更像是要将她吞吃入腹。
林婵蹙眉,唇被咬得痛痒,她推抵着萧晏川的肩头,却半分动弹不得。
她低声“呜呜”着,努力往后仰去,却又被紧扣住后脑勺,往他方向摁去。
似乎反抗不得,但林婵似乎就是打定主意要躲开他桎梏,又屈膝踢去。
萧晏川分神,眼疾手快捉住了她乱动的腿,索性抬起她膝弯,再度向前,将人牢牢箍在怀里,无法挣扎。
身子动不了了,林婵索性张口咬去。
萧晏川忽一顿,随后缓缓直起身子,眸色阴戾,慢条斯理舐去唇上血珠。
林婵也没好到哪去,方才抱在一起又亲又打,她发髻早就松了,乌发如水藻在书案上铺开,花瓣似的脱出莹白面庞,而她双眸含泪又凌厉,唇瓣被血染得猩红,有种诡异的妖冶。
萧晏川垂眸,凝她半晌,倏地牵唇低笑。
林婵觉得他有病,被踢被咬了还笑得出来。
她试探着动了动被捉着的腿,半点挣脱不得,倒是因为她的试探,扣在自己膝弯间的手掌又收紧了些。
萧晏川笑够了,才看她:“终于肯放肆了?”
林婵明知故问:“奴婢听不懂陛下在说什么。”
“孤还奇怪小婵怎么忽然就懂事了,如此一瞧,还是与原来一样不懂事。”
从他言语中难辨喜怒,林婵眼皮微掀,忽而也笑:
“陛下尊贵,是奴婢冒犯天颜,实在该死。”
顶着萧晏川越发沉黑眼眸,她软了身子彻底放松在他怀中,猫儿似的眼睛妩媚又挑衅:
“陛下临幸,是奴婢天大的福气,奴婢叩谢圣恩。陛下,来吧。”
萧晏川面色无波,但眼底已是郁色翻涌,这种时候,他没有表现出来怒意,反而说明他已经在盛怒边缘。
扣在她后脑勺处的手掌移到她细嫩脖颈间。
他微微收紧,掌下细嫩的触感,仿佛稍一用力就能折断。
萧晏川冷声:“林婵,你以为孤不会杀你?”
命脉都被掌握在别人手里了,林婵却扑哧笑出来。美人展颜,水眸被烛火照得熠熠发亮,张扬又放肆。
笑声清脆如铃,她乐不可支,在如此凝滞紧张的气氛里,听起来几多疯癫。
颈间的手越发收紧,林婵呼吸微窒,终是笑着笑着咳嗽起来。
一听她咳嗽,那股力道又骤然松了。
萧晏川咬牙:“林婵!”
林婵眯眸,毫无被人威胁的觉悟,她实在放肆极了:“奴婢不敢,奴婢贱命一条,陛下想杀就杀,哪有不能的道理?”
“奴婢这个人,亦是陛下想要就要,也没有奴婢置喙的道理。”
她嗤声:“奴婢任陛下予取予求,陛下到底在不满什么?”
萧晏川被说得竟愣一下。
是……他在不满什么?
她明明顺从规矩有分寸……然而,他一点都不满意。
相比起来,此时她放肆挑衅,甚至胆敢踢咬他,反而让他感到微妙的舒坦。
萧晏川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
他轻舐齿尖,口中还残着一点血腥味,让他很不喜欢。
而再看林婵还笑眯眯的,他就更不高兴了。
很想咬回来。
萧晏川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若说方才还勉强算一个吻,现在就是纯粹的带着报复心理的咬。
林婵低声痛呼,算是笑不出来了。
他几分幸灾乐祸地轻笑。
炽热气息喷洒在面庞,林婵听他低声:“为何不解释?”
林婵抿去唇上血珠,缓缓:“陛下想听奴婢解释什么?”
感受到他目光再度幽暗下来,她忍不住抿紧了唇瓣,生怕他再咬自己一口。
如此僵持半晌,萧晏川轻轻拧眉,仿佛艰难开口:“……太后。”
林婵恍然,旋即困惑:“陛下想听奴婢解释什么?奴婢不是已经说过,那是奴婢与陛下早就商议过的,就是她有心挑拨,陛下也不至于因此怀疑到奴婢身上吧?”
萧晏川额角一跳,想他当然不是要听这个。
“若是之前,你定会……”
定会借此与他委屈撒娇,可怜嗔怨。
就像那日她刚去过太后宫中一样,哪怕她知道自己已从禁卫口中知晓来龙去脉,她依旧会添油加醋着,要他心疼,不是吗?
但后面这些话,萧晏川却说不出口。
好像他很需要似的……这不应该是她的自觉,她的任务,来揣度这些吗?
言未尽,萧晏川沉默着直起身来。
林婵垂睫,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唉……果然还是逼不出话来。
也是,他是皇帝,怎么可能那么容易。
她还得琢磨着下剂猛药才是……
而林婵垂眼思量的时候,萧晏川已经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他抽身后退几步,面容已然沉静下来,冷淡开口:
“林婵,孤对你来说,是什么?”
林婵慢慢悠悠撑起身子立定了,她摘下发髻间要落不落的发簪,重新整理着凌乱青丝,一边又换上了那副恭敬语气:
“对奴婢来说,陛下是君,是主子。至于奴婢,就只是奴婢。”
萧晏川压眉,宽大袖袍间的手掌缓缓收紧:“仅此而已?”
林婵动作微顿,她又明显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停顿,落在身上的目光又热切一分。
她心底暗笑,一面熟练地将墨发重新挽起,一面毫不留情道:
“奴婢微贱,不敢有非分之想,仅此而已。”
萧晏川的指节被捏得咯咯作响,心口窒闷,仿佛被一片阴翳压得喘不过气来。
无名怒火烧起,他也不知从何而来。
她说得每一句话都很对……可他,一句都不想听。
那张从来说话动听的嘴,现在让他厌得恨不能缝起来。
他算是明白了,林婵本性……恶劣。
然而…然而他又舍不得杀她,不,或者说,是连伤她都舍不得。
轻微地“咔”一声,萧晏川徐徐松开手掌。
盛怒下内力翻涌,那枚玉戒被硬生生捏碎,化作一团齑粉,散在半空里。
他面如霜雪:“滚。”
林婵垂眸柔声:“是。”
她毫不留恋转身即走,衣袂飘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
萧晏川袖下的手无意识往虚空抓了一下,旋即收紧。
他闭一闭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