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渊沉着脸,策马疾驰。
他甚至不用多想,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定然是今日动静闹得太大,引得皇帝和淑妃争吵。
争吵中,说了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恰好被霍景恒那个蠢货听到。
听到后,还以为拿捏了他霍渊什么把柄,扭头就去找阿梨耀武扬威了。
当年什么事?
“本王母妃是西域公主,被送来大晋和亲,原是嫁给贤亲王,皇帝当时才十五,是大晋的六皇子,对本王母妃一见钟情,两人为此闹得很不愉快。”
“接着,母妃嫁给贤亲王,当夜他就死了,皇帝以为机会来了,结果被太上皇看上......母妃大婚第二日直接改嫁给了太上皇。”
马背上,沈初梨搂着霍渊的劲腰,下巴差点惊掉。
好家伙,她直呼好家伙。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有这么强的吸引力?
这魅力,实在太大了!
她惊讶之余,也只是抱着霍渊,乖乖做一个倾听者。
“贤亲王死了,皇帝背了很大的锅,结果被亲爹截胡,大婚时当场拔剑自戕,被救下后又闹绝食,这是皇家丑闻,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都被灭了口。”
“本王的母妃一生都想逃离皇宫,和亲是被迫、嫁给太上皇也是被迫。本王猜测,霍景恒找你,不外乎想告诉你,当年霍家二人同时看上Z子、堂G的女人,本王是为了报复,这才会娶了你。”
沈初梨:“?”
一个女人,和皇室三人爱恨情仇的故事?
天呐!要不是霍渊亲口说,打死她都不能信有这么狗血的事。
霍渊语气云淡风轻,表情也看不出哀痛,可沈初梨知道,他是难过的。
她猜测,一定是公开道歉那件事,刺激了淑妃。
淑妃本就是昭妃曾经的婢女,她和皇帝大吵一架,互相攻击时口无遮拦,一不小心说漏嘴,被霍景恒那头蠢猪听去,找她耀武扬威来了。
沈初梨觉得自己还挺聪明。
难怪淑妃恨昭妃,自己夫君曾经为另一个女人自杀、绝食,想想就挺窒息的。
“阿梨,你会不会觉得本王太薄情,对父兄、手足......”
到了摄政王府,霍渊抱她进寝殿,轻声开口。
声音里听不出起伏情绪,仿佛这件事不过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沈初梨却能敏感察觉出他情绪的变化。
他很在乎他的母妃,很难过,很沉重,很压抑,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心底。
她同样被人背叛过,能理解他全部的脆弱。
“霍渊,昭妃一生都被这些臭男人毁了,我若是你,早就反了!”
沈初梨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俯身亲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
“但我知道你不会,你心里有天下苍生,我也知道,你娶我,不是为了复仇。”
霍渊喜欢抱她,所以她扭了扭,钻进他怀里,哄孩子似的抚摸着他的后心。
“霍渊,你问我信不信前世今生,我现在告诉你,我信。我这辈子回来,就是来保护你的,所以你不许难过。”
“你一难过,我就心疼,我为什么心疼呀?因为我爱你啊。”
这是沈初梨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跟霍渊表明心意。
姐姐常说,爱一个人不能吝啬,要勇敢说出来。
霍渊愣住。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听见“爱”这个字。
也多久没被人这么拥抱着安慰过了。
在这样紧的怀抱里,仿佛这十年间,所有的委屈,都不值一提了。
霍渊退兵后,去见了钱满仓。
他不能随时在沈初梨身边,怕她受委屈,但又知道,阿梨想凭自己的医术,而不是他的关系,所以他让钱满仓准备最好的药材,最好的条件,不要说是他做的。
他回来的路上,还在担心阿梨会不会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报复,才娶的她?
可是没有,她不仅没有怀疑,甚至反过来安慰他一个大男人。
说来可笑,想他霍渊也算枭雄,可他却在一个女人的身上找到了归属感。
前世之说虽是有意试探,如今他却越来越相信,阿梨就是从过去回来的人。
他抬手回抱沈初梨,一瞬间眼很热,他不想让阿梨看到,于是脸轻轻埋在她肩上。
黑暗中,霍渊感受到她柔软的小手从他眉眼滑落,顺着喉结、胸膛,一路向下,冰凉的指尖挑开他的。
霍渊下颌紧绷,“宝宝......”
沈初梨红着脸,一手勾着他脖子跟他接吻,另一手却悄悄......
她贴住他耳边软软说,“别乱动!”
霍渊压抑着喘息,他睁着眼睛,垂眸注视着沈初梨是怎么吻他的。
她的吻技并不高明,但总能让他特别情动......
沈初梨决定,从今晚开始,给霍渊起个外号。
霍涩涩。
他实至名归。
情到深处时...
只有这种时候霍渊才会跪下,也只有在沈初梨面前,他才愿意这样取.悦女人。
“阿梨,我们生个孩子吧,好吗?不,多生几个。”
“行。”沈初梨胡乱答应。
反正这事又不是她说行就行,还得看霍渊的本事。
趁她情动时好说话,霍渊得寸进尺,蹭着她又提了个要求。
“霍景恒那边,你别理他,我来解决,好不好?”
他语气闷闷的,“我不高兴,他来找你。”
这句话,沈初梨迷迷糊糊没搭理,她现在头皮发麻,根本不能呼吸和说话。
说好今晚她主动,到最后又被这个狗男人折磨。
霍渊浑身上下都是能杀死她的利器。
他的手、唇、...等等,他杀死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才一松口,沈初梨呜呜嗯嗯就清晰的传入耳内。
霍渊自动忽略前面的哭声,只听见后面的嗯嗯!
于是霍景恒就在竹林站了一宿!
大早晨正瞌睡呢,就被人一箭翎羽擦过耳畔,直直钉入身后的树桩,他瞬间被惊醒!
箭尾带着一张纸条,展开——
“你爹抢本王母妃那件事,阿梨已经知道了,我们没有吵架,奉劝你一句话。”
“耍阴招都耍不明白,废物就是废物,在本王面前你永远只能当废物!”
“下回再想挑拨,像个男人一样,直接来摄政王府找本王。”
“——霍渊书。”
-
霍景恒撕了纸条,愤怒踩在脚下。
母妃撕心裂肺的哭喊一遍遍不停在耳边响起——
“霍煜,我要知道昭妃死那么久,你还能这么偏心她儿子,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你,那时三皇子也看上我了,我真是瞎了眼选了你这么个窝囊的!”
“是,昭妃对我不错,可我就是恨她!凭什么她什么都不做,就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凭什么是她杀了贤亲王,你还要替她背黑锅!”
“霍渊娶了我儿不要的女人,他活该!沈初梨生不出孩子,霍渊一定会断子绝孙,我这么多年的怨气总算出了一大半。”
“另一半,就是沈初梨那蠢丫头真以为霍渊多爱她呢!”
“爬上摄政王之位的男人,会掏心窝子爱一个女人?狗屁!他就是报复你和太上皇,就是恶心皇室想让皇室丢脸!我等着看他们和离!”
淑妃气急败坏把当年的事全说了,霍景恒听后大脑宕机。
他用尽全力去理解,终于捋顺了——
父皇抢堂叔的女人,皇祖父抢父皇的心上人。
所以...小皇叔娶他不要的女人,就是要气皇祖父和父皇?
想到这里,霍景恒豁然开朗。
难怪皇叔在自己面前一直炫耀,原来就为了恶心他!
于是,他找到沈初梨,看着她嘚瑟的嘴脸,实在没忍住说。
“你以为小皇叔真的爱你?醒醒吧,他就是拿你当报复的棋子!”
这么猛的料,沈初梨不可能不感兴趣。
于是,他等啊等,等了一宿,等来一句:废物就是废物。
操!
他冷静下来后,咬着指甲想。
该不会是沈初梨模仿皇叔的字迹写的吧?
-
霍渊昨晚写小纸条时,沈初梨就在他背后趴着看。
本来霍渊只想警告一下,沈初梨建议直接气死霍景恒。
于是,就有了那句:死废物。
她甚至能想象,霍景恒看到这句话时比锅底儿还黑的脸。
活该!
以后他再敢骚扰自己。
她还找霍渊,夫妻俩强强联手,一致对外恶心死渣男贱女!
-
经过宫门道歉那件事后,大家看沈初梨的眼神,都带着点崇拜和敬畏。
别提惹她,连大声说话的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今天,又来个不怕死的!
一大早,沈初梨就和温胭乘马车,来烟雨楼给姑娘们看诊。
六月炎夏,她胃口不好。
虽然昨晚,霍渊亲自给她炖了粥,她也吃了,但一闻到脂粉味,还是想吐。
温胭见她干呕,从布包里抖出一大兜果子。
野山楂!
“小宝,你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吃点果子!”
沈初梨小时候没东西吃,就吃这野果子饱腹,酸酸甜甜的,就是吃多了容易拉稀。
她还记得小时候太饿了,一次性吃了一百来个,导致边走边拉,疼得下不来床,最后还是阿姐用手堵上的。
阿姐说,那个粑粑像泥~石~流,用手堵都费劲。
她看了一眼,恶心的好几天吃不下饭,温胭一点不嫌弃。
沈初梨对这个野山楂,阴影巨大!
可她最近特爱吃酸,没敢多吃,就吃了几个,因为吃多了是真会当众窜稀!
她打开药箱,走到姑娘们身边,正准备治病。
忽然,药箱被人一脚踢翻。
十几味珍稀药材,咕噜噜滚了一地泥。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沈初梨一抬头,正对上林眉妩那张妖里妖气的脸。
她假意弯腰捡,脚却故意往药材上狠踩,“我担心各位妹妹的伤势,摄政王妃不会怪我莽撞吧?”
沈初梨一把摁住她手腕,刚想发作,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难怪林眉妩敢作妖,谢长晏那个花孔雀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