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7年4月6日,炀帝摆驾渑池。
百官相随,车马潇潇,旌旗蔽天,圣驾过处,路人皆伏于两旁,山呼陛下万岁。
而无数的世家少爷,达官显贵,也一路跟随圣驾望西而去,开始自己的踏青之旅。
今年踏青的时间有些晚,不过并不能掩盖其热闹非凡,盛况空前的一幕。
随着圣驾出洛阳西门,一幅与洛阳城内迥然不同的风景映入眼帘。
只见官道蜿蜒盘桓连接天际,彷如一条踏空而来的巨龙。
四周围绕的山峰丘陵也呈现出各式令人遐想连篇的形状,参天古树郁郁葱葱,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撒下斑驳的阳光,两旁不知名的野花争奇斗艳,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还有那各种各样的野草也是不遗余力的衬托着整幅风景图。
一切物事的搭配少了宫内的那种中规中矩,显得有些杂乱无章,但又不失恰到好处。
这或许就是自然的魅力!
置身其中,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久居洛阳的柳开生也是被这城外独具一格的风景给深深的吸引了。
江山如画或许说的就是眼前这景致吧!
因此那股难以言表的异样感觉也油然而生,而一股重拾旧山河的豪情壮志也随之应运而生。
一路上柳开生不禁感叹连连。
刚行了二十里路,至新安境内。
炀帝不愧为炀帝,坐在龙辇之中,堪称软卧。
但炀帝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中,被掏空了他本就不算健康的身子,饶是软卧,也坐得快散了架。
“陛下倦了,停车整顿!”
随着太监那公鸭般的嗓门声四散开来,整个长龙般的队伍戛然而止。
没办法,炀帝是老大哥,老大哥讲话向来都是一口唾沫一个钉。
群臣无奈,只好围拢过来嘘寒问暖。
炀帝对美色,酒水,大钱感兴趣,对奉承话也不排斥。
看群臣那近乎谄媚的恭维样,其大为受用,有些飘飘然。
当然朝中阿谀奉承之辈很多,但立志匡扶大景的也不少。
诸如萧岳、狄初等一干年轻人和陆衡等一干朝中脊梁就没有加入其中。
炀帝在各种恭维声之中扫视一遍群臣,就见有些家伙好不懂事。
眼睛一转,便有了馊主意,于是不悦道:“司隶校尉狄初。”
狄初诚惶诚恐站出来道:“陛下,不知叫微臣何事?”
炀帝诡异一笑,道:“我听你叔父狄颜大人讲你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不如趁这个时间休息,赋诗一首,助助兴,如何?”
狄初一听,心下一紧,暗骂炀帝瞎扯淡,没事找事。
我是有才华,但那才华和这作诗可不搭边。
心紧的狄初不禁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一旁的狄颜,那意思是:叔父,你没事瞎说啥呢,这不是把我往火堆里坑吗?
面对狄初那质问的目光,狄颜自然扭头一边,心说开玩笑,没有我在上面牵线搭桥,你岂能这么年轻就做上司隶校尉?
不管二人如何眼神交流,但问题是:作诗,他狄初是真不会!
场面一度显得有些安静,大家的眼神也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呆立于前的狄初。
狄初则显得有些骑虎难下,心说作诗吧,他又做不个所以然,心说不做吧,这么多人又盯着。
这年轻一代的翘楚的头衔还真是不容易戴啊!
不过狄初的聪明也不是空穴来风,脑瓜子滴流转了两圈,眼睛一撇,就看到了一旁黑不溜秋的萧岳。
狄初会心一笑,心道有了。
“陛下,微臣长于政务,军务,并不擅长作诗,不过我身旁这位萧岳却是极为擅长赋诗,为了不影响陛下的心情,微臣提议不如由他来赋诗。”
别说,狄初这招祸水东引极为有效。
炀帝见萧岳和狄初站在一起,恨屋及乌之下,也对萧岳有些不满。
“也好,萧岳,那就由你来作诗一首。”
闻言的萧岳心里破口大骂道:狄初你个龟儿子,自己不行就来坑我,你大爷的。
萧岳是有些不痛快的,但萧岳聪明不是虚的。
其转而一想:作诗倒也没有问题,正好露露脸,博取大家的好感倒也不错。
“既然陛下之命,微臣不敢违逆,那微臣就以今日围猎为题,赋诗一首,请各位指正!”
说完萧岳自顾踱步起来:“时唯上巳晨,銮舆出洛城。
车马潇潇过,旌旗蔽人魂。
社稷倚文治,武能镇鬼神。
愿做一小吏,乐得守清平。”
“好!”
随着萧岳这即兴的一首诗唱完,不等别人说话,萧岳的老子大司农萧烈就先叫好起来,打破了这平静的一刻。
其实萧岳的诗到底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毕竟自己也没那个金刚钻,但好歹是自己儿子露脸,叫好一声也不为过。
其他人则是陷入了沉思,也不搭话,只是暗暗思量着萧岳这诗到底如何。
至于炀帝,则是一脸懵圈,他无非就是想让这几人做不出诗,当众出出丑而已。
谁知萧岳竟然做出来了,但到底好不好,你这做领导的总归得说句话吧。
这话还不能瞎说,做的好,你说不好,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做的不好,你叫好,也不过是贻笑大方罢了!
不过炀帝作为领导人,总是不缺有能耐的小弟的。
“秦大人,萧岳这首诗如何?”
秦文是那种肚子里有货的大臣,闻言倒也不客气:“就诗本身来说,中间水平吧,但萧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倒也难得!”
其实秦文还是蛮客气了,毕竟这诗最后两句还有点消极的味道。
通篇大肆歌颂炀帝文治武功,但真的是那样吗?
有了小弟的鉴别,炀帝这下心中也有底了,于是道:“既然这样,萧岳还需再接再厉。”
秦文都这样说了,萧岳也不敢多言。
而此时,炀帝身边的柳博和柳开生却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闲的蛋疼的李啸看在眼里,计上心来。
“陛下,听闻二皇子和陆尚书学习有一段时间了,且有所得,何不请二皇子赋诗一首,以正视听?”
闻言柳开生怒瞪李啸一眼,刚想呵斥李啸两句,那一旁的陆衡却是率先站了出来。
“不可,陛下,二皇子虽然跟随我学习了一段时间,但所学大多是军略,政略,诗词却并不精通。”
话说柳开生作为陆衡的弟子,确实也配得上陆衡。
因此陆衡也是很看好柳开生,现在看到李啸出来找茬,自然要护短一番。
炀帝也十分不情愿,自己两个儿子他自认为还是比较了解的。
六七岁,你做什么诗,分明是作死嘛,炀帝一时不知所措。
柳开生却是冷笑一声,你李啸打什么算盘,自己岂能不知。
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出丑,以达到他那猥琐的目的。
柳开生不屑的瞄了一眼李啸,淡淡的道:“大将军,你莫非又有十万了?”
柳开生这牛头不对马嘴的一言顿时让群臣大为疑惑,纷纷看向李啸。
想从后者这里知道一点答案。
李啸闻言则是大惊失色,说好不提的你又提,是几个意思?
但旋即一想,我这次又不搞大事情,你能耐我何?
于是镇定道:“二皇子说笑了,现在是诗,不是十万。”
李啸鬼扯,柳开生只是选择懒得和他纠缠。
柳开生心道,自知不是什么卖弄文采的人,但熟悉那么多古诗词,随便搞两首还是不成话下的。
于是道:“父皇,大将军,皇兄在此,长幼有序,我岂敢专美于前,所以还是请皇兄先来吧。”
炀帝暗骂操蛋,哪壶不开提哪壶。
再一看这柳博,竟变得天然呆萌了,根本就不知道大家在说个什么,又何谈作诗呢?
至于李啸则是暗道不妙,这样一来,两个皇子都出丑,岂不是两败俱伤?
而一群年轻一辈诸如狄初萧岳等人则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纷纷看向炀帝父子三人。
炀帝骑虎难下,只好试探性问道:“博儿,可会作诗?不会也没关系。”
谁知柳博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喃喃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曦。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静,全场静得出奇。
饶是炀帝不懂文学,这万人传唱的长歌行却也是知道一二。
这哪里是作诗,这分明是背诗嘛。
炀帝略显尴尬,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小孩子不会作诗有什么稀奇的,反而能背诵两首,也是不错。
一众大臣倒也没有嚼舌根子。
这就不得不说柳博了,自从被柳开生一顿好打,变得老实多了,也不跳了,人也静下来了。
李啸恨得咬牙切齿,却是趁热打铁道:“二皇子,该你了。”
柳开生微微一笑,道:“好说,那我也作一首‘围猎’,请大家指正。”
“朝晖映半天,千骑卷尘烟。
西出洛阳外,万兽奔长安。
皆言卫霍勇,敢与吾争先?
饮马黄河畔,征夫在贺兰!”
“好!”
柳开生话音一落,全场静了片刻。
旋即一片叫好之声轰然传出,诸如秦文,陆衡,朱虹等一众胸中有墨水的大儒纷纷叫好。
其余一众大臣见秦文等人都这样说了,也纷纷叫好。
炀帝不明所以,但看群情激动,竟也跟着瞎起哄。
李啸杀猪匠出身,自然不懂。
但见大家那浮夸的表情,激动的样子,情知上当,脸色如同猪肝一般。
而萧岳狄初等年轻人则向柳开生投去复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