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地牢门口一阵叮咚声传来,沈星瑶提着染血的裙摆疾步而来,手中铁牌“当啷”扔在陈瑜面前。
“陈远山已死,你是他双生弟弟陈远河吧?”
她语出惊人,“当年赵家在对我外祖父动手时,你也被安排进入了北境军,是也不是?”
陈瑜瞳孔骤缩。
周睿渊剑锋一转,挑开他衣襟——锁骨处果然没有那道旧年箭伤。
“星瑶如何得知?”周睿渊难掩震惊。
沈星瑶举起合二为一的铁牌:
“你兄长与北境往来信件都在白芷阁,要看看他叫你‘远河吾弟’的亲笔么?”
陈瑜突然暴起,铁链哗啦作响:
“沈明熙还没死?不可能!我明明...…”
寒光闪过,周睿渊的剑已刺入他肩胛:
“明明派了赵家影卫?”
他转动剑柄,声音淬着冰碴,“你该知道睿王府地牢有十八道刑具。”
沈星瑶忽然嗅到焦糊味,脸色骤变:
“火油!他体内藏了硝石!”
几乎同时,陈瑜口中喷出黑血,身体急速膨胀。
周睿渊揽住沈星瑶疾退,轰隆巨响中,地牢石壁崩裂,烟尘里传来陈瑜最后的嘶吼:
“北境铁骑...已在城外...…”
“报——!”
浑身是血的侍卫冲进来,“西城门守将叛变,北境军破城了!”
......
楚府后宅,柳氏将鎏金簪子狠狠戳进妆台。
铜镜映出她扭曲的脸:
“陈远山这个废物!说什么掌控北境军,竟死在个丫头手里!”
楚婉儿缩在角落发抖:
“娘,现在怎么办?爹爹.…..楚南枫要是知道...…”
“闭嘴!”
柳氏揪住女儿衣襟,“记住,你爹是楚家家主!”
她突然换上媚笑,将衣领扯松,“去,把这碗参汤送到书房给你爹。”
楚南枫正在查看账本,见楚婉儿进来,皱眉道:
“深更半夜.…..”
“爹爹操劳,婉儿心疼。”
楚婉儿学着母亲教的样子,故意让汤水洒在胸前轻纱上。
她没看见窗外闪过的人影——正是沈星瑶派来盯梢的白芷阁暗卫。
突然,管家撞开门:
“老爷!北境军杀进来了!夫人让您快..….啊!”一支羽箭穿透他后心。
楚南枫推开楚婉儿,箭雨已破窗而入。
混乱中,柳氏尖叫着扑来:
“老爷小心!”
她背后插着三支箭,手中却握着从楚南枫腰间偷来的库房钥匙。
“娘!”
楚婉儿爬向奄奄一息的柳氏,被她死死攥住手腕:
“去地窖..….暗格里..….有你生父...…”
轰隆!房梁塌落,将未尽之语永远掩埋。
楚婉儿握着沾血的钥匙,在火光中癫狂奔跑。
远处传来马蹄声,一队玄甲骑兵冲破浓烟,为首之人银枪白马,正是周睿渊。
“沈星瑶呢?”
他挑开最后一个北境兵,枪尖还在滴血。
暗卫从阴影中现身:“县主带人去救白芷阁了,三爷那边...…”
话音未落,西边夜空突然绽开白芷状焰火。
周睿渊勒马转身,却见沈星瑶策马奔来,怀中抱着个血人。
“快救三舅!”
是奄奄一息的沈明熙,他刚才被沈星瑶把毒解的差不多,现在又中了毒箭。
周睿渊接过沈明熙,触手一片冰凉。
沈星瑶抖着手往他嘴里灌灵泉水,又塞进三颗解毒丹。
突然,沈明熙咳出大口黑血,胸口冰纹竟开始消退。
“有救!”
沈星瑶撕开他衣襟,银针如雨般落下。
周睿渊解下大氅围住三人,火光中,少女施针的手稳如磐石。
……
天牢最深处的水牢里,楚南枫被铁链吊在污水中。
腐烂的稻草浮在墨绿色水面上,他的手指早已泡得发白溃烂。
狱卒举着火把进来时,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嘶哑着嗓子喊:
“我是冤枉的!柳氏那贱人做的事与我无关!”
“你就省省力气吧。”
大理寺少卿裴衍之缓步踏入,玄色官袍下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
“从你书房暗格里搜出的北境军的密信,还有你的印章。”
他展开一卷帛书,借着火光念道:
“…….愿献潼关布防图,换北境王保我楚家富贵...…”
裴衍之展开信笺举在楚南枫面前。
“这布防图你是怎么得到的?”
楚南枫疯狂摇头,铁链哗啦作响:
“是柳氏!是她偷了我的私章!”
他突然僵住,想起那夜楚婉儿端来的参汤,想起柳氏死前诡异的笑,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那个毒妇..….她早就和陈远山..….”
“陈远山?呵呵,陈远山前些日子已经死了。”
裴衍之冷笑,“和你勾结的是他胞弟陈远河,如今尸骨都喂了野狗。”
他抬手示意,狱卒将一叠信笺扔进水中,“就算你不交代,但事实就是这样,皇上也已亲自过目。三日后,楚家满门流放岭南。”
………
楚婉儿一袭艳红纱衣倚在牢门边,金步摇斜插云鬓,眼底却淬着毒:
“爹爹,您看女儿这身衣裳可美?这是醉红楼的老鸨赏的呢。”
“孽障!你...…”楚南枫目眦欲裂。
“多亏爹爹当年把我娘当外室养着。”
楚婉儿指尖绕着发梢,“女儿学了这身伺候人的本事,才能从乱军手里活下来呀。”
她突然敛了笑,从袖中掏出一枚染血的玉佩——正是楚南枫随身四十年的家传之物。
“您猜,我拿这玉佩换鸨母一夜庇护时,她说了什么?”
“她说,楚家的玉,不如窑姐儿的肉值钱。”
楚婉儿临走前,将玉佩砸向楚南枫:
“娘临死前告诉我,我根本不是你的种!你活该断子绝孙!”
尖利的笑声回荡在水牢,惊起檐下乌鸦一片。
三日后,楚府朱漆大门被贴上刑部封条。
曾经车水马龙的宅邸,如今只剩焦黑的梁柱支棱着指向天空。
一队官差押着楚家女眷经过废墟,楚老夫人拄着拐杖突然昏厥,再没醒来。
......
千里之外的官道上,三辆由八匹雪驹拉着的沉香木车缓缓而行。
在木车后跟着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英俊男子,个个英姿飒爽。
其中一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一角,露出半张与沈氏极为相似的脸。
沈老夫人捻着佛珠,目光扫过路边枯骨:“再快些!”
车架后,十八个青衣婢女捧着鎏金药箱,箱盖上皆刻着凤栖梧桐纹——那是前朝御医世家的标记。
领头的侍卫长挥鞭指向天际:“老夫人,京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