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之上,华妃举杯向皇上致意:“七夕送七喜,七喜保吉祥,臣妾祝福皇上万寿同疆。”
齐妃坐在华妃对侧的妃位之上,脸上带有几分犹豫,她拿起酒杯又放下,最终还是举起,惴惴不安的说道:“臣妾也敬皇上、皇后一杯,今天是七夕,祝福皇上皇后恩爱长久,万福万寿。”
给富察贵人下毒一事,皇上知道齐妃头脑简单,罚也罚了,富察贵人的孩子没了,也没有再幽禁齐妃的理由,只是心里始终是不太痛快。
皇后笑颜端起酒杯替齐妃解围:“齐妃有心了。”
夜宴之上人多眼杂,皇上也不好当着众位王爷的面搏齐妃的面子,只是富察贵人斜眼愣了齐妃一眼。
安陵容瞧着夜宴之上觥筹交错,笑着与身边的甄嬛说笑:“姐姐,齐妃解了禁足,怎的今日在皇后那里晨昏定省的时候没有瞧见她?“
甄嬛侧头轻声道:“齐妃的禁足几日前就解了,只是皇上对她的态度不比从前,一直不冷不淡的让齐妃心里也不好受。皇后体贴齐妃,这几日特意择了另外的时辰与齐妃单独觐见,估计是避免齐妃遇见华妃,否则真是少不了一番奚落。”
甄嬛话音刚落,华妃就一脸嘲讽的看向齐妃,皇上要给齐妃留面子,所以忌讳着不提,但华妃才不顾忌这些:“齐妃怎的今日有空出来,哦,原是我记错了日子,还以为齐妃现在仍在禁足呢。”
“好啦。”皇后严肃道,“大家都是一个宫里的姐妹,凡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皇后偏袒齐妃也要有个限度,这下毒谋害妃嫔一事,可不是小事。”华妃得意洋洋的看向皇后,挑拨道,“还是富察贵人宽宏大度,孩子没了还能坐在这里谈笑风生,换了臣妾是万万做不到的。”
“华妃。”皇上出言制止,“你真是越发爱使小性子了。今日王宫盛宴,朕心里高兴,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华妃心里不爽,但皇上发话,她也不能太过恃宠而骄,继续肆意妄言。
只好憋屈着忍下,曹琴默站起身来举杯敬皇上、皇后:“皇上雨露均沾,后宫上至皇后下至嫔妾,都同被恩泽,嫔妾先饮助兴。”
酒过三巡,曹琴默身边的婢女俯首在曹琴默耳边说了些什么,曹琴默一脸急切的起身:“皇上,臣妾有事,想先行告退。”
“什么事这样惊慌?”
“方才宫女来报说温宜又吐奶了。”
这几日温宜都住在华妃的清凉殿,华妃一脸急切的起身,故作惊讶道:“怎么会?”
“温宜吐奶这么严重,太医也没有来看过吗?”
华妃回复道:“太医不久前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娘胎里带的弱症,又加上天气暑热,原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知现在怎的又吐奶了。”
安陵容瞧着华妃那副娇柔做作的样子,就知道华妃与曹琴默一定又在打别的什么算盘。
好在这一世与上一世不同,甄嬛的这个孩子来得早,所以夜宴之上并未喝酒,想来华妃硬要往着甄嬛身上泼脏水,只怕也没上辈子那般容易。
“陵容,闻着这些酒味,我有些头晕,想出去散散心,一会儿就回来。”
浣碧说道:“奴婢没有来过畅春园,所以对这里不熟悉,让槿汐姑姑陪着去吧。”
因为安陵容的干预,这一世许多事情都与上一世不同,防止出什么意外,安陵容决定还是跟着同去。
”姐姐,正好我也有些酒醉,想出去吹吹风,我陪你一起去吧。“
甄嬛莞尔一笑:“也好。”
两人路过桐花台,瞧着石栏上缠绕着的花十分感兴趣,便在槿汐的搀扶下走了上去:“陵容,你瞧,这花开的真好看,也不知道是什么花。”
安陵容瞧着淡蓝色的花朵:“这花名叫夕颜,也叫做牵牛花,只开一夜,姐姐久居京城之中所以没有见过,在陵容的家乡,这种花遍地都是,算不得新鲜。”
甄嬛话中透出一股落寞:“我久在深闺之中,没有见过。”
“但姐姐博学,陵容虽是认识这牵牛花,也是因为从小漫山遍野的跑惯了。”安陵容瞧着月色动人,“姐姐,你可曾因为皇上与我一同出宫微服私访一事有所介怀?”
“宫中姐妹无分彼此,咱们一同侍奉皇上,妹妹怎么会这么想?”
“姐姐入宫不久,便得皇上宠爱,又圣眷优渥,只是帝王原就薄情又少有情爱,姐姐有没有想过,其实有人分宠也是好事?若是姐姐集三千宠爱为一身,便得六宫嫉妒怨恨,届时止不住的明枪暗箭难防,那才是真的伤脑筋。”
安陵容想到皇后上辈子讥讽的那句莞莞,心里就隐隐的担心。
甄嬛心气高,是断然不会轻易接受自己为人替身的。
“姐姐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有时候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安陵容轻声说道,“不如专心在自我身上,皇上多情也薄情,本就不值得。”
安陵容说了这样许多,瞧着甄嬛的面色如常,想来她现在有孕,又沉浸在皇上的情爱之中,是断断听不进去这些的。
“妹妹说的,我都明白。”
安陵容也不想再继续绕弯子,既然自己已经重生,那么有些事情就不能让其重蹈覆辙。
“姐姐可知道温宜公主吐奶一事,原是因为什么?”
甄嬛低头沉思,自以为参透其中原委:“慈母心肠,舐犊情深,原是最可贵的,只是历来历代,用子女的争宠的妃嫔不少。曹琴默为了华妃也是真能狠下心。”
甄嬛抚摸着自己腹中的孩子,“换做是我,为了一己荣宠伤害自己的亲骨肉,是万万不愿意的。”
“姐姐真以为此事如此简单?”安陵容回忆着上辈子发生的事,也不想再装了,“姐姐宫里的浣碧,近日有没有去领过木薯粉?”
“的确领过,说是要给我做些珍珠丸子当夜宵,妹妹怎么知道?”
“姐姐可知那木薯粉原是伤害婴儿肠胃,温宜公主频繁吐奶一事已是不寻常,若是他日皇上细细追究起来,谁的宫里取过木薯粉,姐姐以为责任在谁?”
“可是我并未去过华妃居住的清凉殿啊。”
“华妃一向蛮横,只要随便拉个宫人来做假证,姐姐就算是没有去过,到时候物证人证俱在,也无法狡辩。”安陵容继续说道,“更何况姐姐现在怀有身孕,六宫之中盯着姐姐的人一定不少,华妃此举一箭双雕,姐姐心里要有所准备才是。”
甄嬛扶着桐花台的石栏,听安陵容这样一说,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可是浣碧,她应当不会害我才是。”
安陵容只轻声吐出四个字:“人心难测。”
甄嬛回忆道:“人心难测?这话皇后也对我说过,这么说,皇后一早就发现浣碧有问题,所以在七夕夜宴之前特意叫我前去,提醒我?”
“是啊,现在宫里新晋的秀女之中,唯有姐姐的家世与宠爱能够与华妃制衡,皇后自然不希望姐姐太早落入华妃的圈套之中,所以才会提醒姐姐。”
安陵容瞧着桐花台月色斑驳之下,阴影处有一人影,知道不能在此久待,“姐姐,陵容想告诉姐姐的话都说了,咱们得快些回去了,以免皇上起疑心。”
“莞贵人,安贵人请留步。”
阴影之处,果郡王从里走出,甄嬛惊讶之余,安陵容早已察觉,只面不改色的蹲下身子行礼,不卑不亢道:“果郡王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