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将军凯旋,得皇帝单独召见,以加封赏。
程西望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身边是替他捏肩捶腿的小桂子。
他流里流气地把玩着刻印,问底下跪着的人:“小凌将军可有什么想要的?”
凌临祁神色一黯,毕恭毕敬地抬起头,眸光坚定:“臣恳请陛下将部分兵权交还家父,家父绝无二心,陛下勿要偏信奸佞之言。”
“凌老将军年事已高,鞠躬尽瘁了大半辈子,朕觉得他也到了解甲归田的年纪,更何况,有小凌将军为朕分忧,已经足够了。”
“可……”凌临祁还想再说些什么。
程西望抬手打断了他:“好了,朕会将那部分兵权归还于你。”
凌临祁霎时间默然,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这也代表着皇帝对他们凌家的信任。
“小凌将军还有什么想要的吗?不管是金银珠宝,还是美酒美人,只要小凌将军开口,朕都会赏赐于你。”
凌临祁答得正气凛然的:“回陛下,臣并无他求,臣只愿无人敢犯我天朝国土。”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正派人物会阴暗地偷窥丽妃,强取豪夺……
程西望只想说,还好斩草除根的早。
虽然凌临祁嘴上说着什么都不要,但程西望还是象征性地赏赐了他些珠宝钱财以及奇珍异宝。
领了赏赐后,凌临祁跪谢说:“谢主隆恩。”
“小凌将军日夜兼程,舟车劳顿,三日后朕为你在宫中设了筵席,小凌将军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谢陛下。”凌临祁作了一揖,便退出了大殿。
“小桂子。”
“奴才在。”
程西望起身:“陪朕出去走走吧。”
“嗻。”
微风习习,皇宫里的花儿开得正好,停歇在枝丫上的鸟儿欢快地叫着。
程西望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丽妃原先的寝宫。
里头的宫人正忙着清扫宫殿,因为没有管事儿的在,也有两三个偷懒的宫人,交头接耳地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大抵都是些关于丽妃的事情,想来他们也是知道那个假太监的存在的。
毕竟陪在后妃身边的,多是宫女,要是那家伙扮成个宫女混进来,兴许那天还有自救的可能,如果他们也不躲到柜子里的话。
“我听知情人说,丽妃娘娘和那奸夫,是在冷宫里被发现的。”
“冷宫?那不是……”宫女的声音小了许多,神色隐秘,“那废太子的住处吗?”
“是啊,那废太子病怏怏的,有回秋云给他送食盒,地上全是咳血。”
“啧啧,那冷宫本就阴森,我看他命不久矣了……”
几个宫人叽叽喳喳的,没人发现程西望的存在。
小桂子低声道:“陛下,奴才去提醒他们?”
“不用,我们走吧。”
上b班,干b活,一辈子都被困在皇宫这个大监狱里,已经够身累心累了,聊点八卦怎么了。
三日后,是为凌临祁设的筵席。
大殿内,歌舞升平,程西望也头一次见到了那日从小桂子嘴里听到的莲贵妃。
后宫内的妃子并不少,但称得上角色的也就丽妃与莲贵妃了。
莲贵妃毕竟是小皇帝的青梅,先皇后是其姑母,从小便将她接到宫中抚养,是以这小皇帝和她的关系还不错。
毕竟两人都是胡作非为的典型担当,臭味相投。
虽然不怎么情愿地当了皇帝的妃子,但看到别的女人绿他,还是叫小太监去通报了。
程西望象征地表彰了凌临祁几句后,便让群臣自便了。
如今他身边的后妃只有莲贵妃一位,以往丽妃也会在他身侧陪着,但座位则略低于莲贵妃的。
莲贵妃剥了颗葡萄,自然地递到程西望嘴边。
程西望看着那颗去皮后软烂的葡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莲贵妃也没觉得难堪,转了个方向,把葡萄放进自己嘴里,咽下去后,才说:“听闻陛下前几日宠幸了个宫人。”
宫人?大抵说的是修玉吧,不过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本家的人传了密函过来,要臣妾杀了那名宫人。”
先皇后去世后,莲贵妃的母族就有了危机感,为皇帝留下一儿半女显然是不可能的事,要想稳固地位,唯有讨皇帝的欢心一条路可走。
只可惜这皇帝还是个断袖,要是让那男妃当道,他们就没什么活路了。
程西望挑眉看她,在座下的人看来倒还真有几分眉目传情的味道。
“那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陛下,祈福日快到了”,莲贵妃又说起旁的事,“丽妃那个小贱人已经死了,那便由臣妾陪着陛下去万福寺。臣妾想说的是,虽左右不了陛下的决定,但臣妾会站在陛下身边。”
她自小就被送入宫中,对母家的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亲情,她很清楚,自己只是个工具人。
本家的人已经开始往她这里塞人了,尽是些年轻貌美的姑娘,目的很明显了。
他们控制不了她,便想着用新的人取代她。
程西望问她:“你想要什么?”
“臣妾希望,扳到本家后,陛下能许我自由。”
她在皇宫里生活了十几年,早就厌倦了这种生活。
程西望连理由都没问:“好,朕会替你安排。”
只是安排一场假死,并不困难。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莲贵妃从袖中掏出一方绣帕递给他:“陛下的嘴角沾了不少糕点渣子。”
程西望接过帕子,抹了抹唇角,将绣帕收入袖中。
旁人看来,还真有几分情深。
筵席散后,众人跪谢皇恩浩荡后,相继离去。
“王兄。”和程西望有三分相似的少年喊住他。
程西望停住脚步,去看程晏之,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看着也就十六七的样子,正是青春期的小孩子模样。
丽妃你真是罪恶啊。
“王兄”,程晏之又喊了一声,跑着上前几步,扬着灿烂的笑容,“我有东西要给你。”
小皇帝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倒是不错,不然这家伙也不会活到他登基。
以至于后面程西望被他和质子联合下了慢性毒药,偷了兵符也浑然不觉。
虽然丽妃已经死了,但程西望还是不敢松懈,这家伙是没和丽妃有过正式来往,但总归是见过一面的。
“什么?”
程晏之献宝似的摊开掌心,是一颗浑圆的夜明珠,个头有半个拳头那么大,就是有点眼熟。
程西望拿过那颗夜明珠,把在手心看了一圈,实则在问狗八这颗珠子有没有问题。
得到没问题的答复后,程西望才对憨笑的弟弟说:“我很喜欢,你从哪里得来的?”
“来的路上捡的,我知道你喜欢珠子,就想着送给你。”
还真是没什么坏心思的蠢货。
程西望又问:“在哪捡的?”
“御花园里。”
那应该就是小皇帝赏赐给丽妃的那颗了。
程西望突然一脸难色,他的手不干净了,这珠子貌似是那俩人play的一环。
想到这,程西望果断将珠子还了回去:“这种珠子,王兄手里多的是,这颗你拿走吧。”
程晏之摸着不太聪明的脑袋:“你刚刚不是还说很喜欢吗?”
程西望把珠子塞回他手心里,拍了拍他的小狗脑袋,说:“现在不喜欢了,你拿走吧。”
程晏之用头发蹭了蹭他的手心,把珠子收好:“那好吧。对了王兄,祈福日快到了,我想在宫里多住几天,好久没见你了。”
程西望收回手:“住吧,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程晏之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抱紧程西望的胳膊,说:“王兄,来的时候,我还遇到了冷宫里的那个王兄,他盯着我的眼神好阴森啊,我感觉我今晚要做噩梦了,我今晚能不能和你一起睡啊?”
程西望满脸问号,剧情里没说他弟弟是个弱智儿童啊。
没听到程西望说话,程晏之声音小了些,莫名哀伤:“母妃去世后,我就只剩王兄了。”
程西望费力地抽回胳膊,说:“我让宫人守着你。”
程晏之扁了扁嘴巴,不满道:“王兄果然不想管我这个亲弟弟了。”
程西望又拍拍他的小狗脑袋,把他当小孩:“成了成了,我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程晏之立马又高兴起来,扑进他怀里,撒欢似的拱来拱去:“我就知道王兄最疼我了。”
晚上,看着程晏之入睡后,程西望才熄了烛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好久没见修玉了,也该欺负欺负他了,免得他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