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祭星台的汉白玉台阶泛着冷光,林挽月隔着三丈距离,都能闻到星灯中掺着的龙涎香气息。九层「后星灯」如宝塔般矗立在祭台中央,每一层灯座都刻着当朝天家血脉的命星轨迹,最底层的灯油表面,漂浮着几缕金箔般的香灰 —— 那是只有皇后才能使用的「金缕香」燃尽后的残留物。
三年前母亲暴毙的那个雨夜,她在浣星殿的香炉里见过同样的香灰。当时掌星监判定为「心疾突发」,但香灰边缘的焦黑痕迹,分明是逆香血与金缕香对冲的征兆。此刻望着皇后手持玉匙点燃灯芯,林挽月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腕间紫斑与香灰产生微妙共鸣。
「祭星预演开始 ——」司礼太监的唱喏声惊起栖息的星砂,十六名祭星官抬着三皇子星盘登上祭台,盘面上的帝星轨迹在晨光中异常刺眼。林挽月注意到,代表太子的紫微灯位于第三层,灯油清澈如露,而三皇子对应的第二层灯油,正缓缓吞噬着底层的金缕香气息。
「皇后娘娘,请点燃九层后星灯。」祭星官呈上鎏金灯匙,匙柄上的双生莲纹与母亲棺椁上的雕花一模一样。皇后抬手时,腕间的紫微星砂镯闪过微光,恰好掩盖了灯匙触碰灯油时的异常波动 —— 最底层的金缕香灰,正随着灯芯燃烧,向九层星灯扩散。
「慢着。」林挽月突然开口,在影卫的呵斥中跪下,「修星女恳请查验灯油,昨夜星盘显影,恐有命星污染。」她取出母亲遗留的逆香布,在皇后冷凝的目光中蘸取底层灯油,布面瞬间浮现出扭曲的双生莲纹 —— 与母亲死亡现场的香灰显形完全一致。
皇后的脸色微变,很快恢复雍容:「修星女多心了,金缕香是本宫亲调的祭典用香。」她指尖划过灯座,九层星灯同时亮起,「去查看太子星盘吧,莫误了吉时。」
祭台另一侧,太子身着九章衮服登上台阶,腰间玉佩刻着的「承煜」二字,与星盘背面的凹槽严丝合缝。林挽月看着他将星盘按在紫微星盘上,突然发现盘沿有层极薄的银粉 —— 那是蚀星粉燃烧前的征兆。
「退下!」她本能地冲向前,却被影卫拦住。下一刻,太子星盘发出刺耳的蜂鸣,盘沿的蚀星粉刻痕突然自燃,幽蓝火焰顺着替死纹蔓延,在紫微星盘上投出「帝星两分」的血字。
太子踉跄后退,衮服上的星纹被火焰灼焦,露出里衣绣着的双生莲纹 —— 与母亲逆香布上的纹样分毫不差。林挽月终于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记住双生莲盛开的方向...」而此刻,祭星台的九层星灯,正以双生莲阵形排列。
「天谴!是天谴!」观礼的大臣们惊呼后退,三皇子星盘方向却传来星核共鸣,第二层灯油中的金缕香灰燃成灰烬,代表三皇子的命星灯突然暴涨三倍,将太子的紫微灯压得几乎熄灭。
林挽月盯着皇后腕间的星砂镯,终于明白母亲之死的真相:金缕香中掺着逆香血的克星,当年母亲察觉皇后的替死阴谋,被灭口前将碎盘残片缝入她的衣襟。而此刻的祭星预演,正是皇后借星核之力,将太子帝星导入三皇子命盘的最后步骤。
「启动备用星盘!」皇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祭星官们抬出备用的「承焕星盘」,盘面刻着的命星轨迹,竟与太子星盘的内层刻纹完全一致。林挽月这才惊觉,所谓九层星灯,每层对应一位皇子,灯油中的香灰正是操控命星的引信。
「等等,备用星盘的承星台...」她望着祭台中央的凹槽,突然想起萧承煜在慎刑司画的双生盘阵形,「九层星灯是双生盘的变体,每层灯油对应不同的替死纹!」
话音未落,九层星灯同时明灭,最底层的金缕香灰如活物般升起,在祭台上空组成双生盘虚影。代表九皇子的命星灯依次亮起,又依次熄灭,最终只剩太子与三皇子的灯在角力 —— 这根本不是祭星仪式,而是借星核之力的夺嫡绞杀。
太子突然喷出鲜血,星盘上的替死纹完全显现,而三皇子的星盘却在金缕香灰的加持下,帝星轨迹愈发稳固。林挽月终于看清,皇后手中的灯匙上,刻着的正是当年前太子妃的血誓纹章,她竟用亡姐的星道信物,行篡星之事。
「母亲的双生莲纹...」她摸出碎盘残片,残片与备用星盘的凹槽产生共鸣,祭台地面浮现出前太子妃的血字:「九层灯油,层叠替死,金缕锁魂,逆香破之。」这是母亲用命星刻下的最后警示。
当皇后准备点燃最后一层灯芯,林挽月突然将碎盘残片按在逆香布上,蘸取自己的天煞血甩向星灯。血珠击中第二层灯油的瞬间,金缕香灰发出尖啸,三皇子的命星灯剧烈明灭,露出内层刻着的「承焕」二字周围,早已布满母亲当年埋下的逆命纹。
「你竟敢!」皇后首次露出慌乱,星砂镯的微光几乎要将她吞噬。林挽月看着太子星盘的裂隙中渗出微光,与九层星灯的阵形形成共振,终于明白,九层星灯对应九位皇子,每层都藏着替死纹,而金缕香灰,正是启动这些禁术的钥匙。
祭台下方,萧承煜的纸鸢突然出现在第三根星柱顶端,纸鸢上的双生莲纹正对着祭台中央的星核裂隙。林挽月握紧碎盘残片,腕间紫斑与星核方向的震颤同步,星砂在她脚下排列出前往星骸基座的路线 —— 那里,藏着破解九层替死纹的关键。
太子星盘的自燃渐渐熄灭,盘面却留下无法修复的裂痕,而三皇子的星盘虽然明亮,却在金缕香灰燃尽后,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暗纹。林挽月知道,那是母亲逆命纹生效的征兆,也是双生盘阵形即将崩溃的开始。
「祭典暂停!」皇后的声音带着不甘,「将修星女...」
她的话被星核震颤打断,祭台中央的紫微星盘突然发出强光,九层星灯的灯油同时沸腾,金缕香灰在空中凝成「双生盘裂」的血字。林挽月看着萧承煜从星柱后走出,手中握着的,正是能启动星骸基座的最后一块断星纹石片。
秋分的阳光穿过星砂,在祭台上投下萧承煜的影子,与林挽月的身影重叠成双生莲形状。九层星灯的明灭间,九位皇子的命星轨迹依次闪过,最终定格在太子与三皇子的星盘上,而在双盘交叠处,她掌心的断星印记正在发光。
这场祭星预演,终究是皇后的一场豪赌。但她不知道,前太子妃留下的逆香血,早已在九层灯油中埋下逆转的种子,而林挽月掌心的碎盘残片,正与星骸基座中的星咒共鸣,等待着祭典正式开始时,给予双生盘阵形致命一击。
祭台周围的星砂突然逆流,向着星核裂隙涌去,萧承煜的纸鸢落在祭台边缘,露出下面的密道入口。林挽月望着皇后腕间即将碎裂的星砂镯,知道属于她的星道之战,才刚刚拉开序幕。当司礼太监重新敲响祭典钟声,她握紧碎盘残片,迈向星骸基座的方向 —— 那里,藏着母亲死亡的真相,也藏着双生盘真正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