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从浴室到卧室,宋禧从头抽噎到尾,滂沱的淋漓感几乎湮灭她时,紧紧抱着他宽阔的肩背,神志不清地叫哥哥,声音娇得要命。
向来冷静克制的他短暂失去了禁锢。
“别摸我。”宋禧想起湿热的纠缠,搂着他腰,将脸蛋埋进他坚实的胸肌里。
像喝了迷药,脑子晕乎乎的,又慢慢陷入了睡眠。
怀里的人儿呼吸逐渐匀称,赵砚森看了她一眼,没再逗她,抱着她补觉。
宋禧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中午了。她揉着眼睛,起床洗漱,穿上送过来的新衣服,到餐厅吃饭。
饭后,她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金丝刺绣抱枕,一双眼一眨不眨望着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男人。
赵砚森身形修长挺拔,像一柄未出鞘的剑,锋利而沉稳。肩背线条平直,西装贴合得一丝不苟,袖口处露出一截冷白的腕骨,腕间一枚低调的腕表泛着寒光。
她有留意到,给他打电话的是港岛贺家的话事人。她看过那位贺先生的全英文《金融时报》采访,其祖上是买办、船王和地产大亨,贺家族谱能追溯到19世纪。
港岛豪门权力的来源主要是殖民历史和国际资本,内陆财阀则是红色血脉和垄断行业。港岛老钱家族的百年底蕴,通常带着英殖民时期的贵族做派与中西合璧的仪式感。
他们这类掌权人随便一句话影响股市或政策,婚姻往往是资源整合,婚前协议比结婚证还厚。
宋禧方才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那端提到了订婚宴会,贺家似乎在邀请赵砚森参加。
她哥哥从不参加无意义应酬,但一旦出席,所有人自动让出主位。
宋禧思忖着,窝在沙发里,用平板电脑浏览Nature biotechnology、StAt News和FdA公告的行业资讯。
手机响起来电音响。
来电显示商时序。
思起秦方好说商时序问她和赵砚森是不是亲兄妹的事儿,宋禧顿了一秒,遂若无其事地划过接听。
电话那端的商时序问:“专利官司的事情,乔坤想约我们当面谈。你方便吗?”
乔坤是他生物学父亲,商时序顾虑到母亲,不会拒绝和乔坤见面。
“什么时候。”宋禧指腹划着平板电脑屏幕,清澈眼瞳倒映着密密麻麻的文字。
“今天下午三点。”商时序说。
“可以,你把地点发我。”宋禧爽快应下。
挂了电话,等赵砚森踩着沉稳从容的步伐走回来,她将视线从平板上移开,抬头望向他。
“哥,我下午三点还有工作要处理,至少得五点才结束,就不跟你一起回京了。”
哥哥的私人飞机航线定在五点起飞,她的时间完全来不及。
赵砚森目光扫过她露出的一截白皙纤细小腿,似漫不经心问:“不跟我,跟谁?”
“可能跟助理和合伙人,也可能自己。”宋禧认真回答。
“跟谁都可以,就是不跟你哥。”赵砚森的语调意味深长。
宋禧疑惑地转动眼珠子:“你的行程不是很早就安排好了吗?不能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情。”
“你又知道不能了。”赵砚森微扯薄唇,长指勾着她几根发丝放在指腹把玩,“宋禧,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信任感?”
他的问题像一把利箭,猝然精准击中宋禧的心尖,使她顿生一种被当面揭穿心思的惊慌感。
宋禧哎了一声,不避不让地回视:“信呀。”
似是为了佐证自己的答案,接着补充,“你是我哥哥,我当然信你了。”
她的表情坦然无辜,那双莹亮的眸子只倒映着他的模样,可赵砚森太了解她了。
如今的宋禧近乎不信任他,无论是答应老太太今年结婚,还是他没同除她之外的人发生过关系……她表面看似开心相信了,实则完全经不起考验。
仿佛月下蓬勃生长的蔷薇,明明摇曳生辉,长长的影子却在拖拽,无垠寂寥,平静的湖面不再泛起一丝涟漪。
赵砚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换来的是宋禧顾盼神飞的笑脸。
“叮咚——”
商时序将见面的华尔道夫酒店地址发过来,宋禧瞄了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来。
“哥,我先去换衣服了。”
赵砚森看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方才收敛视线。
时间差不多,洋房别墅的司机开车送宋禧离开,前往华尔道夫酒店。
她坐在后座座椅里,脑袋抵着车窗,眼神无焦距地望着别墅的大花园。
她的内心深处仿佛藏着看不到尽头的汹涌海洋,暗流涌动,却始终无法再激起澎湃的浪花。
积蓄的情感犹似游弋的鱼群,鳞片在日光下闪烁,然而当她尝试捕捉时,它们又飞速遁入黑暗,只留下心尖的一抹冰冷记忆。
如果说宋禧过去对赵砚森的感情是极其鲜明、引人疯狂的色彩,那么如今只能看得到一片浅淡的、柔和的灰色。
信他吗?
她确实不信他,无论是作为哥哥,还是情人,她都没法再相信他。
喜欢是真的,恨也是真的。
思忖中,心理医生维吉尼亚的办公室给她发了一封邮件,询问她近期怎么样了。
宋禧白净修长的手指点着键盘,迅速打字,回了封邮件,并表示她下个月去美国可以见一面。
与此同时,别墅宽大奢雅的客厅里。
赵砚森姿态松弛地靠在椅背,薄唇散漫咬着根雪茄,偏头,指骨握着打火机,咔嚓一下,点燃雪茄。
烟雾薄散烧燎,弥漫消弭,露出他一双寡淡稀薄的黑眸。
茶几上放着笔记本电脑,电脑屏幕上正在进行视频通话。
维吉尼亚用美式英语阐述了宋禧四年以来情况,讲得非常详细,而对面那位赵先生毫无半点不耐烦,但也瞧不出其他情绪,始终神色漠然。
“以上就是宋小姐的诊治记录和结果。”
“宋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按理而言,爆炸案的后遗症应该在她能正常进实验室后便消失了,但她依旧会失眠。”
维吉尼亚停顿了下,顶着压力大胆发言:“不排除她是因为其他事。”
赵砚森指尖掸了掸烟灰,“其他事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