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整个人僵在原地。
谢瞻的,江让的……
都可以?
“你在说什么东西?朕可不会用别人的躯体。”谢瞻心脏跳动如擂鼓。
他本是一丝灵魂,应该毫无感触,但如今突然被人提及另一个名字,还是忍不住面上露出裂痕。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谢瞻无声攥紧自己的手掌,他微微抬眸,梁湘橙的面容就在他面前,唇红齿白,笑时虎牙显露,看着就有几分不成熟的模样。
不可能的……梁湘橙完全没有和江让接触过,他甚至没有真正地看到过江让,怎么可能会知道……
“你不会用别人的身体,就喜欢用猫的身体是吧?”梁湘橙将他腿上那只大猫放到一旁,他捻起被褥上的几根白毛,故意放到谢瞻眼前展示,“大王?”
谢瞻默了默正欲开口,便又听到梁湘橙疑惑地啊了一声。
“真奇怪,那之前追着我跑的保镖是谁啊?还有彭畅,他好像也对我有点意思。”梁湘橙拖长语调,“哎呀,最近遇到的桃花简直太多了,我要给他们编个号,以后挨个约。”
谢瞻:“……”
谢瞻:“你不要太放肆。”
“这就放肆了?”梁湘橙笑了声,他压低声音道,“大王之前偷看我洗澡我都没觉得你放肆,你倒是指责起我了。还有刚刚你摸我胸,我也没有觉得你过分……”
“梁湘橙!”谢瞻觉得梁湘橙简直无法无天,他忍了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朕是皇上,做这些有何不可?”
梁湘橙见他又要炸毛,顿时识趣地收敛了几分。
他垂首道:“知道了知道了,皇上。我知错了,我不说了。”
谢瞻神色郁郁。
这个混账东西……他在梁湘橙面前,简直毫无帝王威仪。
“不过皇上,我刚刚问你的事,你还没说怎么办呢。”梁湘橙沉默了不到半分钟又把头抬了起来。
谢瞻正坐在他对面,他那些抑郁惆怅都被梁湘橙搅得一塌糊涂,也汇聚不起来了。
他闻言只是冷声道:“朕的尸体早已成了骷髅,教不了你。至于江让……”
他心脏紧了紧,面上恍若无事发生:“朕为何要用一个脑袋都快被砸烂的人的身体?”
“为什么……”梁湘橙看着谢瞻那半边尚且还算完好的脸颊,开口道,“大王,你见过江让吗?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谢瞻正欲解释,便听梁湘橙又继续道:“不仅如此,我还看了他之前演的电视剧,看了他的简介。这家伙全能型人才啊,喜欢演戏,会踢足球,还潜入过犯罪组织……”
谢瞻无声攥紧衣袖:“那又如何?”
“他演的最后一部戏是《帝王梦》,就是我现在手上的这个。”梁湘橙开口道,“据说他当时为了深度钻研剧本,阅读了不少有关魏灵王的古籍,还特意去了魏王墓参观,近距离观察了棺材内灵王的遗体……”
谢瞻听着,尚且不知道梁湘橙是什么意思。
“不觉得奇怪吗?”梁湘橙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
“大王,你听我刚刚说的,不觉得奇怪吗?”梁湘橙墨瞳内波光浅显,无声无息地看进了谢瞻眼中。
谢瞻隐约猜到了梁湘橙想要说什么,他呼吸屏住,恍若被人扔入海底,湖面冰封,几乎窒息。
他早已在无望地等待死亡,也不奢求这冰封的湖面会露出裂痕。
而如今……有人在这厚厚的冰面上砸出创口,谢瞻却莫名地感到颤栗和畏惧。
他垂下眼睫:“……不过是参观魏王墓,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还不奇怪?”梁湘橙笑了一声,他开口道,“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魏王墓内机关重重,政府机关都不让普通人靠近,江让他是怎么进去的?还近距离观察了棺材内灵王的遗体……”
梁湘橙蓦地止住话语。
谢瞻眼中冷讽之意攀升,显然已经知道了梁湘橙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是什么。
魏王墓的帝王棺内没有谢瞻的尸体。
他的尸体被钉在旁边的墙壁上。利剑穿心,刀痕遍布,连头脑都被劈成了两半……他就是这么败得彻底。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已经进去过了。”谢瞻声音轻飘飘的,他勾起唇角,直直地看着梁湘橙,“朕的尸体不在帝王棺内。你是想说,江让在撒谎?”
“这种事情,他没有必要撒谎。如果说是立人设……那更不可能了,他也不差这点名声。所以我觉得,他做的事大部分可能还是真的。”
“是吗?”谢瞻垂下眼眸,他指尖有意无意地扣弄着自己身上的蟒袍,唇角勾出浅笑,“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江让曾经去过魏王墓,那里面的帝王棺中的确存着谢瞻的遗体。
而现在,魏王墓却是一个凶险之地。谢瞻被钉死在墙壁之上,帝王棺内存着谢景玉的尸体。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被江让改写过后的世界。”
“砰”的一声巨响,恍若平地起惊雷,将那厚厚的冰层全都炸裂砸开,也将谢瞻震得头脑发麻,几乎难以言语。
“我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的,但至少我手上的拿着的这个《帝王梦》的剧本,应该和当时江让拿的不一样。”梁湘橙开口道。
在最初的《帝王梦》的剧本里,谢瞻是暴君,但并未毁容。所以江让在那短短的几十秒的视频里,饰演谢瞻却没有戴面具。
因为在最最开始的剧本里,谢瞻就是如此。
而现在梁湘橙所看到的所有,所有的有关谢瞻的内容,实际上书写的……不过都是江让。
“大王,我该如何称呼你?”梁湘橙看到了谢瞻指尖的颤抖,他叹息一声,只是倾身上前,安抚般地抱住了那一团虚无的空气,“谢瞻,还是江让?”
谢瞻眼眶干涩,他尚且还想辩解,但见面前这人眉眼缓下,轻轻地哄着他说话。
不是针锋相对,不是故意为难,他难得温柔地朝他说话,是真的……在心疼他。
谢瞻顿时鼻尖泛酸。
谢瞻?
还是江让?
他其实自己也分不清了。
他已经在那个时代待了太久太久。
以至于时间过长,被折磨得精疲力尽,神志不清。
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原来他还是江让。
“……叫我大王。”谢瞻狠狠地搂住梁湘橙,然而手臂穿透面前之人的身躯,毫无所感。
他咬紧唇中软肉,眼眶有些湿润。
叫他大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