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瑾瑜姐，真的是为了买画？”白悠悠倚在男人的肩膀上，任由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
边嘉佑低头看她，眼神微微一沉：“怎么？她和你说什么了？”
“嘶——”手指忽然传来一阵刺痛，白悠悠轻抽了一口气。
边嘉佑皱眉，握起她的手细看，才发现指腹上有一个深深的牙印，已经泛起一圈青紫。
他的神色瞬间冷下来：“怎么回事？你自己咬的？”
白悠悠抿紧唇，没有说话，低垂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
男人脸色越发阴沉。
他捏住她的肩膀，迫使她抬起脸来，声音低哑而压抑：“又犯老毛病了？”
在白家刚出事的那段时间，边嘉佑发现她会自残。
第一次发现她自残——
是他强迫白悠悠搬进黄金湾和他同居后的不久。
那晚半梦半醒间，边嘉佑隐约听见浴室里传来细碎的“咔哒”声。
他推开浴室的门，就看到白悠悠坐在浴室的洗漱台面上，正在面无表情地剪手指甲。
待边嘉佑看清楚，大为惊骇——她的手指头上全都是血，哪里还有指甲可剪？！
可是她就像没有知觉似的，仍然继续重复着动作。
边嘉佑吓坏了，大步冲上去就扔了她手里的指甲刀：“你在干什么？！”
白悠悠却只笑笑：“指甲太长了，好讨厌。”
第二次，是他深夜回家，一开门便闻到客厅里弥漫着未散尽的烟味。
客厅的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好几只被掐灭的烟头，长长短短的。
边嘉佑一开始疑心是白悠悠背着自己偷学抽烟，直到撩开她的睡衣，看到她的大腿上数个被烟头烫出来的水泡——
那些烟头，不是用来抽的，而是被她按在了自己的皮肤上。
边嘉佑不顾白悠悠的吵和闹，强行将她带去了精神科。
诊断结果是白悠悠患上了边缘性人格障碍——俗称bpd。
医生是边嘉佑托人找来的S城最权威的精神科专家。
中年女医生翻阅着白悠悠的病历，神色凝重地合上病历本，对坐在对面的边嘉佑说道：“她的情况挺严重了，已经符合边缘性人格障碍（bpd）的诊断标准。”
她整理了下措辞，神情更加严肃：“患者表现出明显的自我厌恶，并伴有高度情绪不稳定，对外界刺激反应极端，尤其在面对你时，她的态度极其矛盾——”
医生皱起眉，眉心形成一道深深的川字，“既表现出敌意，同时又对你有很强的依赖性。这种冲突性的依恋模式，是bpd的典型特征之一。如果不能及时干预，她的自残行为可能会进一步升级，甚至有发展为自杀的风险。”
边嘉佑的心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块，胸口发闷，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他怔怔地问：“那该怎么办？”
“最理想的治疗方案，是让她先远离你。”女医生仔细观察着男人微妙的表情变化，给出了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方案：
“从她的主观来看，你的存在加深了她的自我厌恶感。如果她是因为某些外在因素不得不留在你身边，这种状况只会进一步恶化。”
字字句句，都是边嘉佑应该放她自由。
边嘉佑烦躁地站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口，透过观察窗口望向走廊里低着头的白悠悠。低着头安静地坐在椅子里的女人，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不行。”边嘉佑已经替白悠悠做了决定，“有没有药？先让她吃药。”
他不可能让白悠悠离开自己。
白家出了这样的事，谁能比他更好地照顾她？可要他甘愿做个隐身于幕后的无名英雄，他却嗤之以鼻。
说他自私也好，他从来就没那么伟大。
白悠悠吃了一段时间的药，症状逐渐好转。
那段时间，边嘉佑频繁地带她去医院探望白川，他告诉白悠悠，只有她好好地活着，白川才能早点醒过来。白川醒过来了，白家的事情才能水落石出。
他用理智和责任感将她牢牢绑在现实里。
他又连哄带骗地引导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把她安置在the FRAmE。
他答应白悠悠可以不和他同居，也答应她对两人关系的保密要求。
他耐着性子任她闹，陪她熬过一个个情绪崩溃的夜晚。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白悠悠提出来的所有要求，他都尽量满足。
日子久了，白悠悠总算恢复正常。
“说话，是不是又开始了？！”边嘉佑对于白悠悠的自残是零容忍，他比白悠悠更爱惜她的身体，“别逼我回家给你检查！”
白悠悠缩回手，不让他再看伤口，执拗地偏过头：“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会欺负我吗？”
她刻意回避关于自残的问题，尽管近来她的确感觉到情绪似乎开始在极端之间来回摇摆，隐隐有几年前发作的迹象。
她不敢让边嘉佑察觉她又出现了情绪问题，她还记得那段时间被他派人 24小时盯着的日子。
更何况在白悠悠看来，边嘉佑的病比她严重得多，他才应该好好治治。
边嘉佑被这没良心的女人气得肝疼，冷哼一声：“你就对着我横吧，栽你手里，算我上辈子欠你的。”
他本想拿她被人打的事讥讽几句，话到嘴边又觉得没意思。
这女人浑身上下哪哪都软，就是脾气又臭又硬。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她这件丢人的事，八成又得炸毛。
没劲。
“待会儿吃完饭带你去买衣服。”
边嘉佑嫌弃地扫了眼白悠悠一身黑色。
只要他不亲自带她去商场，她就永远翻来覆去地穿着衣橱里的那些旧衣服。
怪不得能被人狗眼看人低，他边嘉佑的女人，居然让人踩到头上，岂有此理。
——————————————————————————————————————————————————
边嘉佑的确给白悠悠买了很多衣服，堆到后备箱都快塞不下，柜姐的脸都笑到快要抽筋。
两个人一回到家，边嘉佑就缠着白悠悠将一件件新衣服穿给他看——白悠悠每试一件，他的目光就愈加炙热一分。
直到最后，干脆跟进了衣帽间，扑到了女人的身上。
“我是要检查……你有没有又背着我做坏事……”男人低笑着把她压在衣帽间的墙上，侵略性的男士香水味掇住了白悠悠的呼吸。
他的手指细细地划过每一寸柔软，确认过白悠悠的身上没有出现其他自残的痕迹，终于放下心来，随后大掌扣住女人纤细的手腕反折到背后……
“公司最近在找模特拍新商场的宣传照……”边嘉佑腾出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从镜子里欣赏女人泛着浅浅玫瑰色的面孔：“你这么美，找你拍就很好……”
白悠悠紧蹙着眉，忍耐着不去发出令人羞耻的声音。
男人的指尖挑开她的双唇，声音里是餍足的叹息：“不过你是我老婆……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你做梦……下辈子吧……”白悠悠终于忍不住开口讥讽，漂亮的眉眼间是克制的情动。
在这种时候，边嘉佑有的是办法磋磨白悠悠。
看着女人的眼角泛着生理性的泪水，边嘉佑贴着她的耳朵低声笑：“怎么这么傻？这种时候惹我生气，真是自讨苦吃。”
他的眸子里，黑色风暴在慢慢聚集。
下辈子？
不不，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她都只能是他的。
当然，也包括这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