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桉先生吗？我是西城分局的民警，李康浩
你的母亲李凤霞女士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分在城西星光广场去世了
初步判断死因是心脏骤停，但情况有些复杂
你母亲之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对吧？
我们在调查中发现，她的死亡可能和心脏起搏设备受到干扰有关
所以这个案子目前存在一些疑点，我们还在进一步调查
遗体现在存放在仁爱医院太平间，稍后可能需要你配合做一些确认和手续
另外，你母亲最近有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或者有没有人接触过她的医疗设备？
这些信息对我们很重要
这个案子我们还在查，包括监控和医疗记录，如果有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你现在能跟我去一趟医院吗？或者你需要先联系其他家属？淮桉先生？”
李晨浩警官的话语透过手机听筒传来，在淮桉耳中却仿佛隔着层厚重的毛玻璃
他死死攥住手机，艰难地压低声音，字句从齿缝间挤出
“我……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的瞬间，身后传来秦飞宇忐忑又带着几分无措的声音
“淮桉……你老妈死了？？？真死假……”
话音未落，一旁的赛瑞斯眼疾手快，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神色中满是焦急与责备
“乖乖，你还是别问了…”
淮桉恍若未闻，机械地将手机塞回崔宸手中
天空阴云密布，冷风裹着沙尘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
淮桉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本能地想要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淮桉……你还好”
“默言，你们先回去，我等会给你们发信息……”
淮桉低声打断了楚默言关心的话，强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随后，他转身踉跄着往外走，不顾秦飞宇等人焦急的挽留，一溜烟跑到街边，颤抖着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就在淮桉上车的瞬间，崔宸突然将怀里蜷缩的小奶猫塞回秦飞宇怀中
在车门关闭的前一秒，他猛地抵住车门，侧身挤进了后排座位
“不是！你慢点！！危险啊！”
秦飞宇抱着小猫追出两步，叫喊声被甩在扬起的沙尘里
他望着远去的车影，转头看向楚默言和赛瑞斯，眼底满是担忧
“现在咋整啊？跟过去？？你们刚刚听清是啥医院了吗？？”
话刚落下，秦飞宇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下意识皱起眉头，掏出手机一看
“…警…警察局？？”
秦飞宇声音里满是诧异
犹豫片刻，他按下接听键，李明的声音立马从另一头传了出来
“秦飞宇，你和楚默言来一趟江城警局吧，关于李凤霞，需要你们配合调查，很严肃，没开玩笑”
“？？？”
…………
……
十二点四十分，秦飞宇把小猫交给赛瑞斯之后，便和楚默言来到了警察局
审讯室里，白炽灯嗡嗡作响
李明摘下警帽随意丢在桌上，藏青色便服袖口沾着咖啡渍，目光扫过对面瘫在椅子上的秦飞宇
后者歪着脑袋，运动鞋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铁桌，吊儿郎当的
见此，李明清了清嗓子，翻开文件夹开口询问
“你和楚默言今早八点四十的时候，在城西星光广场的人工喷泉旁边做什么？”
问题抛出的瞬间，秦飞宇晃悠的腿猛地僵住
他cpU燃烧了一秒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有多荒谬
“不是，哥们”
秦飞宇猛地坐直身子，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上来就问这个？你总得告诉我把我们喊过来的理由吧？”
李明也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件夹边缘
与往日雷厉风行的办案风格不同，这次他罕见地放缓了语速，声音里裹挟着一丝疲惫
“李凤霞，也就是你朋友淮桉的母亲，上午十点二十分被发现倒在人工喷泉旁
救护车赶到也没能抢救过来
她21年做过心脏搭桥手术，正常情况下不会突发心脏骤停
但目击者说，事发时她身边没有其他人，而且，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别的东西”
证物袋滑过桌面，秦飞宇盯着那张花色钱包图片，嘴角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
（？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楚默言今早拿的那个？？巧合还是什么？）
念头落下，李明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可不是普通的钱包，而是整蛊用的放电钱包
当然，普通放电钱包的电压不足以致命，但这个改装过的……足以让植入式心脏设备失控”
说着，他突然倾身向前，锐利的目光几乎要将秦飞宇钉在椅背上
“所以我再问一遍……这个钱包，你知道是谁的吗？”
这番质问如同一记闷雷炸响在耳畔
在李明如炬目光的压迫下，秦飞宇的大脑疯狂运转，各种念头在脑海中翻涌
最终，他吐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不屑
“奇葩了，这么土的钱包我怎么知道是谁的，你问错人了
你真应该去问问那些跳舞的大爷大妈，我和楚默言出现在那里，纯属巧合”
听到这个回答，李明神色瞬间凝固，半晌，他冷笑一声，指节敲了敲照片
“行，继续嘴硬
等钱包上的指纹报告出来，看你还能编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他已不耐烦地挥手
\"出去，换楚默言进来\"
…
铁门关闭的瞬间，秦飞宇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恍惚间，他眼前浮现出楚默言手持木棍，不要命地朝着王刚挥打的模样
那狠厉的眼神与现在判若两人
“飞宇哥？怎么了？他又刁难你了？”
楚默言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
秦飞宇猛地抬起头，撞进对方那双清澈无辜的眼眸里
可不知为何，后颈却泛起一阵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喉咙发紧，艰涩地开口
“那个……没刁难……该你进去了……”
楚默言并未表现出异样，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他准备推开审讯室大门时，手腕突然被秦飞宇紧紧攥住
秦飞宇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眉头拧成一团，纠结的神情像是吞了根刺
楚默言见状，脸上笑意未减，反而轻轻拍了拍秦飞宇的肩膀，语气温柔
“没事的，飞宇哥，等我出来~”
说完，他反手握住秦飞宇的手，轻轻拍了拍，便转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
“又见面了，楚默言，你这恢复的真快啊，完全不像一个脑子被砸坏还失忆的人”
李明的调侃声响起
楚默言没有搭腔，只是沉默着拉开椅子坐下
当看到桌面上花色钱包的照片时，眉尾一挑，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了然
这细微的变化被李明捕捉个正着，他一拍桌子，大声质问
“那我就废话少说了，我怀疑你和李凤霞的死脱不了关系
那么现在来说说，你一大早跑去星光广场做什么？就为了吃早餐？”
楚默言慢悠悠地转动椅子，皮鞋尖碾着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他扫视着墙面上剥落的墙皮，又盯着面色如土的李明，突然轻笑出声
“好奇怪噢，你明明被降职了……”
说着，他歪了歪脑袋，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现在倒像是官复原职了？
真有意思
一个背着暴力执法处分的刑警，背后到底是谁在撑腰呢？
这让我一个被你恐吓过的受害者很难过呢……”
“你别在这颠倒黑白！”
李明厉声打断了楚默言的话，愤怒地用手指着照片
“这是你的吧，别装了！淮桉和他母亲李凤霞起争执的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
你又在做这种无聊的救世主游戏了吗？连朋友的妈都杀？你疯了？”
听到这里，楚默言的脸色瞬间彻底冷了下来
他眼神如冰，拿起那张照片随意看了看，又毫不客气地丢了回去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广场？很难猜吗？
因为我和秦飞宇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不然你以为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怎么？秦飞宇没和你说？还是你没问？难道你一上来就凶他，问钱包是不是我的了？”
说到这，楚默言冷笑一声，继续道
“别什么脏帽子都扣在我头上，虽然刑警的都很敏感，但如果你把错误的直觉一直扣在别人头上
那我劝你别当警察了
就比如现在，本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询问调查环节…
…但你偏偏弄的像针对嫌疑人而做出的审问
怎么，李明警官，又想抓小偷了？”
楚默言话语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李明本想反驳，可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男警察走了进来，在李明耳边低语
“李前辈，目前案件已依据现场勘查、及证人补充证词，定性为意外事件”
听到这话，李明的表情瞬间凝固，从愤怒转为震惊
他“啊？”了一声，又看了看楚默言，似乎还不愿相信，不死心的追问男警
“不是，尸检报告都没出来，还有啊，手机查一查啊，肯定能查出些什么来啊”
男警似乎也有些无奈，他拍了拍李明的肩膀，开口道
“未经法定程序审批，我们无权对死者通讯设备进行调查取证
而且，李凤霞家属在得知定性结果后，已明确拒绝尸检申请
根据相关规定，我们必须尊重家属意愿”
“靠！科长呢！我和他谈！”
眼瞅着李明又要暴走，男警赶忙将他拉到一旁，又在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不是……李队…主要是指纹检查结果……”
听完男警说的，李明的脸色那真是瞬息万变，红一阵白一阵，比调色盘还精彩
他重重抹了一把脸，眼神复杂地看向一脸平静的楚默言
纵使心中有万般不甘，他也只能咬着牙，挥了挥手
“得了，你走吧，走吧！”
“好的呢~”
楚默言皮笑肉不笑的应下，站起身就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走后，李明后脚就冲出审讯室，回到了自己的工位，打开电脑，搜索着什么
几分钟后，一串数字跃入眼帘，他默记于心，毫不犹豫地按下拨号键
电话铃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突兀地响着，李明死死攥着手机，直到第五次重拨，听筒里才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哇真是……你tm谁？老子p事没干你催命呢？”
白秀磷压抑的怒吼混着紊乱的呼吸炸开，背景里还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李明瞬间挺直脊背，严肃开口
“白秀磷先生，我是西城分局李明
今日10点30分，星光广场发生命案……我们在现场发现了您的——”
“啧，妈的，好好*，想什么呢？”
白秀磷突然截断话语，伴随着布料摩擦声，电话那头传来某种难以名状的暧昧响动
李明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咽下怒意
“什么物件？继续说，听着呢”
白秀磷不耐烦的催促声响起，李明这才咬咬牙，继续开口
“您遗落的老式花布整蛊钱包……死者生前接受过心脏搭桥手术
监控显示，她特意从喷泉底部取出那个钱包”
“什么？啧，滚开……”
白秀磷突然爆发出一阵嗤笑
“哈哈哈哈，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白秀磷，会用个整蛊钱包电死人？我有病啊？哈哈哈哈”
白秀磷的声音带着酒气与轻蔑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这事儿呢……我直接找你们局长聊……哈哈哈……真tm好笑”
说罢，电话被重重挂断，忙音刺得李明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重重抹了一把脸，坐直身子就调出监控视频
画面里，李凤霞攥着手机在喷泉边来回踱步，焦躁不安的看着手机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趴下身从喷泉底部掏出那个花布钱包
金属搭扣弹开的刹那，她抽搐着倒在地上
李明凑近屏幕，盯着李凤霞扭曲的表情，不由得皱了下眉
（难道真是巧合……？还是说，她找错东西了？）
…………
另一边，暖橙色的灯光在包厢里晕染出暧昧的雾气
白秀磷半敞着衬衫领口，慵懒地陷在真皮沙发深处
地上躺着几个神志不清的身影，白白净净的男男女女纠缠在一起
而白秀磷两腿之间还坐着一个青年
眼神懵懂又带着几分惊惶
白秀磷只是低头瞥了一眼，便漫不经心地将人推开
手指划过少年泛红的眼角，似是安抚又似是戏弄
随后，他转而低头凝视手机屏幕，幽蓝的冷光映亮他上扬的嘴角
“……楚默言啊…把脏水泼在我身上真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
……
街边，秦飞宇盯着楚默言的侧脸，想问的话像卡在喉咙里的碎玻璃
吐出来怕见血，咽下去又刺的慌
楚默言自然是注意到秦飞宇这点小九九了
但他不敢回头，因为那些该死的幻觉又出现了
或许是他对李明的厌恶值到达了巅峰，又或许是审讯时的高压彻底激发了病症
那些疯狂的念头都叫嚣着让他杀掉李明
（真希望他能被车撞死……）
楚默言这么想着，从兜里摸出药瓶，倒出药片，仰头吞咽下
压制住太阳穴突突的跳动后，楚默言转身看向秦飞宇
对方躲闪的目光有些扎眼，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但楚默言还是指了指不远处的快餐店，开口道
“秦飞宇，去吃饭吧”
语气平静得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两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
快餐店的门帘被掀开时，廉价空调的冷风裹着油烟味扑面而来
楚默言站在柜台前，笑着对系围裙的老板点了两份盒饭
玻璃橱窗里，红烧肉在卤汁里泛着油光，炒青菜蔫头耷脑地卧在白米饭上
十块钱一份的盒饭谈不上美味，却是最能填饱肚子的朴实选择
打包好餐盒转身时，楚默言看见秦飞宇蜷缩在角落的塑料椅上
对方正用指甲抠着椅子边缘翘起的皮
原本总挂着笑的脸上现在一片苍白，连往日嘻嘻哈哈的眼神都变得呆滞
说真的，很不是滋味
但楚默言也没办法，毕竟是他的失误
不过好在，秦飞宇什么都没说
无论是出于信任还是别的原因，至少，这场摇摇欲坠的关系，还有挽回的余地
想到这，楚默言重新扬起一抹笑，拿起打包好的盒饭走到秦飞宇旁边
“飞宇哥，走吧？去找淮桉”
听到动静，秦飞宇“蹭”的一下站起身
他“噢噢”两声，从楚默言手里接过盒饭，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店外走去
楚默言心里虽然不是滋味，但也没发作，只是静静地跟在后面，直到走到岔路口
天空阴森森的，仿佛随时会落下暴雨
他们并肩而立，等待出租车的到来，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又过去几十秒，秦飞宇像是终于忍不住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楚默言，随后迅速摸出手机，飞快地打下几行字，将手机转向对方
【我有事问你，发信息说吧】
看到这，楚默言有些意外
但他没有追问缘由，只是沉默着解锁手机，打字回复秦飞宇
【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但前提是，别告诉淮桉，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