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来,这个排骨是我最拿手的。”
“还有这个鱼,是我今天特地跑去市场挑的。”
“星云,甜甜,你们饭够不够?不够我再去盛。”
“不了不了,阿姨,我已经吃了三碗了。”
任星云双手连连摆动,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肚子都快被撑成气球了。
宫怀军和安澜一边说着,一边仍不忘往他们碗里夹菜。直到任星云扶着桌沿、呼吸都有些困难地放下碗筷,这一顿饭才终于告一段落。
饭后,安澜忽然想起什么,拉着任星云走向客厅。
她眼里带着温柔和一丝沉重:“星云,我儿子……以前是川省的森林消防员。”
“出事以后,他队里的兄弟们经常给我打电话,像我儿子一样亲。”
“尤其是他们的队长赵耀华,孩子出事那一年,他一边哭一边打电话安慰我。”
“……我想,今天既然你来了,也让他看看你。”
任星云没有犹豫,轻轻点头:“好。”
安澜眼神中露出欣慰的光芒,回到沙发边,从茶几抽屉里翻出手机
点开视频请求时,她的手指有些发抖。
另一边的川省某森林消防支队营地里。
赵耀华刚带队结束一天的训练,正蹲在角落清点装备。他军装整齐,脸庞带着训练后的汗渍,但眼神一如往常的刚毅。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一看屏幕,是备注为“安妈”的视频通话。
赵耀华立马起身,迅速整理了自己的衣领,正了正帽檐,然后才接通电话,声音带着笑意和关切:
“喂,安妈?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看你气色比上次好不少啊。”
屏幕那端的安澜笑着点点头,眼角却微微泛红。
“耀华,安妈最近挺好的。今天打电话,是想让你看看一个人。”
她转头喊道:“星云,快过来。”
镜头轻轻一转,任星云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画面中。
赵耀华的笑容猛地一僵,瞳孔一缩,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一般,怔怔地看着屏幕。
手机差点从手中滑落,他赶紧重新握紧。
“长生……?”
那熟悉的五官,神情,哪怕略有差异,却依旧让他心头一震。
他死死盯着屏幕,嘴唇抖了抖,声音哽咽:“这、这是……?”
在安澜反复解释和任星云耐心配合下,赵耀华终于接受,眼前这个男人并非自己昔日的战友。
但他的目光仍止不住地游移,似乎还在寻找那一丝可能。
“真的……太像了……”他喃喃低语。
那是一种来自骨子里的相似,就像命运的恶作剧,将两个不相干的人,缝合进了同一段回忆。
赵耀华刚想叫来其他队员,消防站内的警报却猛然响起——
“滴——滴——滴——”
“紧急情况!凉山发生特大型森林火灾,支援指令已下达!”
“所有人员请在三分钟内完成集结,准备出发!”
广播声如雷贯耳,瞬间冲破了整个消防站的宁静。
赵耀华猛地回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表情一凛。他深深看了任星云一眼,匆忙道:“安妈,我们回来再说。”
紧接着便一把取下对讲机,飞奔下楼。
视频画面瞬间黑屏。
与此同时,整个消防站骤然进入战备状态。
队员们穿戴整齐、动作迅速,短短三分钟内,三十余人就已整装待发。
一辆辆消防车发动,引擎轰鸣,车灯刺破清晨的雾气,呼啸而出,朝着火场疾驰。
车厢内,气氛异常沉闷。
没人说话。
即便是平时最喜欢说俏皮话的司机,这一刻也只是紧紧盯着前方的路,双手死死握着方向盘,关节发白。
他们都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火灾。
森林火灾,是消防任务中最危险的一类。
更何况,是凉山,这座山头的地形他们都心知肚明——密林遍布、风势莫测、地势陡峭,一旦被困,求援极难。
更令人揪心的是——前几天的新闻里,他们就看到了凉山已有火情,而如今仍需支援,说明火势根本没有被控制住!
这意味着:他们面前,将是地狱般的灾场。
“呼——”
年轻的消防员陈益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看向一旁的赵耀华。
他惊讶地发现,平日严肃寡言的队长,竟然正坐在车上微笑。
陈益轻轻拍了拍赵耀华的肩膀:“队长……你没事吧?”
赵耀华转头,先是一怔,旋即一笑,轻声说:
“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吗?”
他一字一句道:“我看到一个,和咱们宫长生……一模一样的人。”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原本躁动不安的车厢,突然安静了两秒。
坐在副驾驶的副队长愣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扶住了窗框,
脑中飞快掠过那张熟悉的脸——在烈火中拼死救人,哪怕火苗已经舔到了眉角也不曾后退一步的长生。
有人强撑着轻笑:
“真的?!!!”
“队长你别唬我们!”
“你不会是压力太大,眼花了吧?”
赵耀华点点头,语气郑重:“他就在安妈家。等咱们任务回来大家一起见!”
短短几句话,击碎了压抑的空气。
消防车轰鸣着疾驰在山道上,四十分钟后,他们终于抵达火灾外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远方山林被火焰吞噬,橘红色的火舌如恶龙般张牙舞爪地席卷而来,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压得天色昏黄。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空气中夹杂着焦木的气味,令人窒息。
林中时不时传来树木倒塌的巨响,烈焰舔舐着枝干,发出“噼啪”的爆响,火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红。
赵耀华刚一下车,眉头瞬间皱紧。
“这火势……比预想的严重得多。”
正在此时,一名满身烟灰的消防员奔了过来,面露焦急。
“赵队!你们终于来了,我们人手根本不够,控制线快守不住了!”
赵耀华脸色陡然一沉,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对队伍下令:
“所有人,带好装备,十人一组,跟紧我!”
“明白!”
三十名战士动作迅速,装备在手、头盔戴稳,脸上的稚气早已被严峻代替。
赵耀华抄起便携灭火风机,肩扛伐木斧,朝着火场最前线奔去。
与此同时的封市,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
任星云在视频挂断后,不断回忆起视频里广播中的信息。
紧急支援,森林大火,凉山。
三个词结合在一起,让自己的内心莫名越发不安。
身旁的白甜甜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慌忙凑到任星云耳边道。
“甜甜,你刚刚说……木里火灾!”
“星云,不会错的!凉山木里森林火灾,就是19年那次!”
任星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
上一世的2019年初,川省凉山州木里县发生森林火灾。
30名扑火人员不幸牺牲,包括27名森林消防员和3名地方扑火人员。
牺牲的27名森林消防员中,其中1人为80后,24人为90后,还有2名00后。
“系统!系统!!”
任星云站起身来,声音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躁。
“你告诉我——这场森林大火,是不是历史上那一场?”
脑海中,系统冰冷却不容置疑的声音缓缓响起:
“是的。”
“根据本时空时间线推演,川省凉山木里即将爆发的森林大火,将与历史轨迹一致。包括赵耀华在内,共30名消防员将在此次任务中不幸牺牲。”
轰——
仿佛有人在脑海中重重敲了一记。
任星云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发涩。
三十条命?
赵耀华。
刚才那个笑着跟自己聊天的队长,那些长生生前一起拼命的战友。
他紧咬牙关,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发紧:
“系统,还有多长时间?!”
系统停顿一秒,继续用那种机械般毫无情绪起伏的语调回答道:
“正在计算……预计时间线重叠于晚上十点。”
“当前距离事故发生……倒计时7小时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