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选择在公堂上装傻,“大人,你也不要只盯着我一个人的案子不放了。”
“我这案子无论是和离还是娶妾那都是小案子,这个田致远公子掳走许家的女人应该怎么判也应该给大家一个说法吧,对不对?”
人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郭元这么一煽动情绪,公堂外的人群再次起哄沸嚷,都等着看案件的处理结果。
公堂外响起窸窣议论,惊堂木的脆响截断人群喧哗,沈青崖宽袖包裹着陆听晚的手。
“按大胤律法,凡拐卖良家妇女者轻则杖四十,重则流放岭南三千里。”
田致远听到沈青崖的话,头皮一阵发麻。无论是杖刑还是流放,他这辈子怕是就废了。
他是书生体弱的很,若是杖刑怕是筋骨尽废,日后像个正常人一般行走都是困难的;同样的,他是书生,他心中亦有考取功名的心,若是判了刑流放岭南,不死在流放的路上,怕是这辈子也不能见到天日了。
田致远推开许鸢,向前爬了几步,生怕陆听晚与沈青崖听不清他的每一个字。
“大人,草民并不是诱拐良家妇女啊!鸢儿她是因为不想嫁给不爱的人离家出走,我这算是对她的收留,不算是拐卖啊!”
田致远暗暗推了许鸢一把。
许鸢也不愿让田致远遭受酷刑,连连点头,“对,这件事情不怪田郎,是我自己离家出走,不是受他蛊惑的。”
这田致远明显就是个懦弱到骨子里的书生,不堪托付。
想不到许鸢还是个一往情深的恋爱脑。
日光透过明镜牌匾将田致远惨白的脸色照得纤毫毕现。
田致远此刻正攥着许鸢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过猛泛起青白,像极了被渔网缠住却拼命拖同类沉底的鱼。
“许二娘子,你可知你要是承认这件事是你一人所为,那就是败坏家中名声,你的弟弟日后若想考取功名,怕是不能了,你可要想好后再说出实情。”沈青崖自然也看出其中端倪。
“不是这样的大人,就是他来拐走我的女儿的。”
听到影响许家子科考,选择不再言语隔岸观火的许父又激动起来。
“我确实是同意将我家二娘子嫁给郭元的,二娘子确实也是不愿意的,这是事实。可是婚嫁之事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既然我这个为人父的同意了,二娘子再不情愿她也得上花轿。”
“可这个伴读知道我要将二娘子许配给他人后,登我家的门给我带了好多银两,说只要我答应他和二娘子之间的亲事,这些银两就全部都是聘礼。”
“有人愿意出聘礼,愿意明媒正娶你的女儿,你为何不愿意嫁女呢?”
若按许父所说,田致远真的登门带来足够多的聘礼,那这笔钱不仅够许父还给郭元,甚至还能给许家子带来更好的读书条件,何乐而不为呢?!
“谁不知道柳公子的伴读啊!这厮之前穷困潦倒,不然也不会给人家做伴读来读书习字,他突然拿出那么多的银钱,谁又知道他的银钱是不是从正路中来的。而且做人要信守承诺的,我既然已经先答应了郭元就要做到我的承诺,将女儿嫁给他。”
“这厮登我家门被我拒绝后,我就一直将女人关在家里。定是在他的帮助下,我家鸢儿才能够从家里面逃走,才会和他这厮私奔的,都是这酸腐的书生带坏了我的女儿,我同意将他流放。”
许父将责任推到田致远的身上。
陆听晚将问题抛给许鸢,“许二娘子,既然你说是你自己不愿嫁人离家出走,你父又说怕你逃跑一直将你关在家中,那你解释一下,你自己是如何从许家逃跑的?”
许鸢的头低着,她不敢直视陆听晚的眼睛。
明明太子殿下都已经这么帮她了,她还要对太子殿下说谎,许鸢的良心也过意不去。
“就是…就是…趁着阿爹阿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家门的。”
“你说谎!”许父先揭穿许鸢的谎话,“你阿弟一直在院子里面读书,你不可能偷溜出去不引起他的注意。”
许鸢转头看着田致远,她实在圆不出没有他的谎话。
就是田致远用酥月斋的糕点引诱许家阿弟才给许鸢制造了逃跑的机会。
真话假话即辨。
陆听晚敲响惊堂木,“田致远诱拐良家女做实,幸得未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按照大胤律例,判田致远杖刑五十。”
令签被扔落在地。
李大牛得令,招呼两个捕手就要上前将田致远按在一旁的刑凳上。
“冤枉!”
“我是冤枉的啊!”
田致远的腿都吓哆嗦了,可这嘴上还是嚷嚷着冤枉。
好像谁喊出来就谁有理一样。
两名捕手用刑杖将田致远死死按在刑凳上,李大牛在他的身后拿起刑杖重重打在田致远的臀部和大腿相连的部位。
县衙外的百姓越聚越多。
桑榆县多久没有这么稀罕的事情了。
他们这里地处南北交界,当地的官员最快时几月一换都是常有的事,因此官员大多对当地小打小闹的事情都不作为。
对百姓来讲,当地的富绅都要比县衙的官员更有威慑力,衙门杖刑百姓的事情已经好久的不见过了。
李大牛一杖下去,田致远就是一声凄厉的哀嚎。
许鸢心疼地将指甲嵌入掌心的肉中,田致远的叫声支离破碎,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支离破碎。
“杖下留人!”
眼看田致远额头大汗淋漓,整个人都要被打到虚脱,一道似碎竹扣冰的声音不急不躁地传入公堂内。
靠北!
这公堂真的快成菜市场了。
陆听晚烦躁的要死。好在同一时刻,她身后的沈青崖轻轻握住她握着惊堂木的手。
“云麓书院柳延青见过殿下,见过各位大人。”柳延青一身书生打扮,头发半扎,发丝在风中扬起。
他从身后书童的手中接过一方锦盒,将锦盒交给一旁的捕手,让捕手将他手中的锦盒呈给陆听晚。
“殿下,伴读田致远,我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