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祁逢要交换的条件,邬沉垂眸看她:
“祁大小姐,只用你一条命换贺家全族?”
“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祁逢微微抬头,辩驳道:
“臣女这条命兴许不值当,但至少救下了殿下的命不是吗?”
“殿下的命,可金贵得很。换一个贺家应当绰绰有余。”
见邬沉不说话,祁逢难得有些着急:
“景逸还未入仕,陛下对他应当还有戒心,他现在帮不到殿下什么,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邬沉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打断她:
“祁大小姐,你似乎误会了什么。”
“孤从来没有威胁过贺家。”
“就算是合作,也应当是贺家求到孤这里。”
祁逢有些怔愣,邬沉收起笑意,眉眼带着淡淡的清冷和疏离。
是了,这才是邬沉。
只有别人求他的道理。
祁逢几乎确定,邬沉一定知道些什么,才有信心和贺家做交易。
但她不想连累贺家。
少女眉睫轻颤:
“那殿下,不如和臣女做交易吧。”
贺景逸能和邬沉做交易的砝码无非是自己的仕途,她不能让贺家冒这个险。
贺鸣秋是她的母亲,她的死是祁逢筹谋九年也要回京查清楚的事情,她才应该来做这笔交易。
不料邬沉嗤笑道:
“祁大小姐,孤与你,可不是一路人。”
好熟悉的话,之前她说过的。
祁逢不觉得这是矛盾的,她道:
“臣女是祁家的女儿,若是殿下有意与祁家为敌,臣女自然是不可能和殿下走同一条路。”
“可如今殿下和我做交易的筹码,是当年我母亲之死。”
“殿下,现在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邬沉不置可否:
“你始终都是祁独玉的女儿。”
“孤不会和你做交易,除非,”
邬沉神情慵懒,接着道:
“你和孤是一条船上的人。”
“祁大小姐,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是和祁独玉一样选如今御座上那位,”
“还是选择孤?”
祁逢沉默。
邬沉在逼她,逼她背叛祁家,向他投诚。
祁逢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只能这样了。
她要放弃邬沉这条路。
她自己也能查。
她站起身来,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那就不叨扰殿下了,这笔交易,臣女高攀不上。”
邬沉眼眸闪过一丝意外,也没阻拦,让人将她送回马场。
等人离开了,一角明黄色的袍子在后亭露出来。
甘南姿态闲散地走了出来:
“你用贺景逸这个鱼饵,还是没能将祁逢这条鱼钓起来啊?”
邬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甘南被看得干笑两声:
“祁家丫头好没眼色,我们殿下和那人,哪里还需要抉择,自然是我们殿下胜了。”
邬沉素来不喜欢他耍嘴皮子,让他闭了嘴。
他轻轻闭了闭眼。
没错,贺景逸只是一个幌子罢了。
邬沉想拉拢的,是他背后的贺家。
只是贺景逸远不及祁逢有心计,若是能让祁逢投诚,贺家自然是瓮中捉鳖。
可惜这个丫头太谨慎了。
他要拿出些更有吸引力的东西。
邬沉勾手,身边的月萧跟上来。
他问道:
“贺鸣秋一事,怎么样了?”
月萧道:
“还未见眉目,凶手藏得很深,相关之人几乎全部遇害。”
邬沉墨眸翻涌:
“接着查。”
他方才在诈祁逢。
当年的凶手处理事情很隐秘,就连他也还没能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这件事或许不是家宅争风吃醋这般简单。
邬沉眯了眯眼。
他倒想看看,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将当年的事瞒得那么死。
......
这边刚回到马场的祁逢,被眼尖的槐序带上了马车。
马车里,槐序查看着她的伤口,话语急切:
“小姐,你也太莽撞了些。怎得能豁出自己的性命去博呢?”
她看见左臂的伤痕,虽说不是很吓人,但是那上面可有毒!
祁逢太冲动了。
祁逢知道自己理亏,柔声道:
“这次是我莽撞了,下次不会了。这件事,不许告诉其他人,包括哥哥。”
槐序点点头。
槐序问她怎么去了这般久,小丫头替她担心:
“莫不是那摄政王威胁你了?”
祁逢失笑,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
“没有。”
想到方才邬沉的话,祁逢突然开口:
“如果祁家的路选错了,我和哥哥,要明哲保身吗?”
像是在问槐序,也像是在问她自己。
槐序听进去了,思考片刻后说道:
“小姐,你和公子,才是一家人呢。”
槐序不知道祁逢话里的深意,她以为祁逢在说,如果祁家犯了错,他们要不要共沉沦。
自然是不可能的。
祁家人这么多年根本没将祁逢当作亲人,祁逢为何要以德报怨?
槐序于是就这样回答了。
祁逢却好像被这话点醒,狐狸眼眨了眨。
她怎么没想到。
她不在乎除了祁礼以外的祁家人,他们是死是活,和她都没关系。
祁逢眼里漾出点笑意。
所以,祁独玉自己的选择,当然不管她的事。
祁独玉可以为了侍奉君主将整个祁家拉入不能回头的路,她和祁礼自然也可以投奔邬沉明哲保身。
祁独玉筹谋的好处没有他们,如今却要拉他们陪葬,凭什么?
祁逢心头微动。
平心而论,她想选邬沉。
邬沉的胜算太大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的人。
只是邬沉,真的可以信任吗?
他实在太狡猾了。
如果要投奔他,若是不仅没要到好处,还反被利用了怎么办。
祁逢想了想,后几天的宫宴,她作为文宣堂榜首,将进宫拜见陛下。
她要先见见延兴帝,看看这个皇帝是真的势微,还是在藏锋。
然后,在这两人之间,做个抉择。
心中有了答案,祁逢终于轻松了些。
马车也终于停下,祁逢和槐序回了鸣秋苑里。
她刚准备换件衣裳,却因凑上来的桂香停止了脚步。
祁逢问她怎么回事,桂香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神神秘秘地低声道:
“小姐,大奶奶的胎,怕是...”
祁逢皱眉,恼她不说下句。
桂香吞了口口水,声音更低了:
“大奶奶兴许,根本没怀上呢。”
祁逢猛地抬眼。
什么?
禾知夏根本没有怀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