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逢和宇文笑蓝先后走进了马场。
等祁逢再回到座位的时候,抬头正好对上邬沉打量的目光。
见与她对视上,邬沉微微歪了点头,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像在嘲笑。
祁逢不明白他的意思,将目光收回,移向马场。
考核要正式开始了。
十五名选手排着队去领取自己的号码牌,祁逢视力不错,能看到宇文笑蓝是第十一。
参赛选手五人一组,那她就是第三组,也就是最后一组了。
考核开始,选手背上装着箭只的背篓,手持弓箭射十个靶子,一靶十环,满分为一百。
若是同分,那就要从御马之术上,由考官判个高低。
参加御射考核的,御马之术不仅要精湛,射箭的准头也得很厉害。
而这十五名选手,几乎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前两组得九十的人不在少数,还有一名只差一环便是满分。
若是宇文笑蓝想要夺得魁首,只能全中。
第二组下场,第三组的选手正摩拳擦掌,预备比赛。
有一个人,祁逢注意到了。
祁逢低声问身边的槐序:“方才只差一环满分的,你可知道是哪家的小姐?”
槐序思索片刻,答道:“若是奴婢没记错的话,那位是翰林院侍读梁大人的千金,梁菱。”
梁菱?
她怎么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第三组要上场了,祁逢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过的,便在心中暂搁,先往那马场上看去。
宇文笑蓝在最外侧,她高束起的发被风吹起,拂过她的脸庞。
祁逢注意到了她手持的马鞭。
一般来说,参赛选手的马鞭都会特意做上记号,以防旁人拿错,又或是特意挑上些颜色鲜艳的,好显得醒目些。
宇文笑蓝的马鞭是很扎眼的紫色,和她的英姿很相称。
祁逢听祁礼说过,这马鞭似乎是镇南将军的,通体紫色,是当年先帝赏赐给他,奖赏他平定边疆有功。
整个马场,再找不出与她一样的第二个马鞭。
等等。
祁逢的心忽然提起。
不对。
方才梁菱的马鞭与她是一样的。
虽然只是外表一样,材质断断是比不得的,但是她现在也没法确定,宇文笑蓝手里的是哪一根。
祁逢几乎是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梁菱的身影。
她正坐在前排观赛。
在她腿上放着的,是那根紫色马鞭。
若是如方才宇文笑蓝说的,马鞭上有尖刺,那她绝无可能放在大腿上。
马鞭换了。
坏了。
祁逢找了个借口溜走,躲在了前边杂物房的墙后。
比赛就要开始,祁逢没有办法拦下宇文笑蓝了。
可是怎么办?
若是马儿受惊,她怕是九死一生。
祁逢低头看着草地,脑中疯狂的想着对策。
再抬眼,她却是想到了梁菱这个名字。
她知道在哪里听过了。
祁礼和她提过一嘴,淮阴侯世子卫科原本谈的婚事,就是与翰林院侍读梁家的小姐。
只不过因后来的丑闻,哪怕卫科不是断袖,也不会有人将女儿敢嫁与他作妻。
那么说,梁菱或许是憎恨这一桩丑闻毁了自己的婚事,从而想要害宇文笑蓝。
祁逢垂眸思考。
她一定要帮宇文笑蓝。
先不说这件事本就是她做的,宇文只是无辜。
再者,她见着宇文方才在马场上的恣意,其实是很羡慕的。
宇文有自己热爱的事情,从小被将军府上下如宝如珠的养大,却并不骄矜,反而明媚自信。
若是这样一个洒脱的女子,因她遭受了这无妄之灾,祁逢怕是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眼看考官就要宣布开始,祁逢没再思考,准备冲出去。
只要她假装意外走进马场,比赛受到干扰,定会重判,只是如果有人未能及时控制住马,她怕是要头破血流。
可是如今,她没有选择了。
有一个人将她猛地扯了回来。
祁逢撞入了一个满是奇楠沉香的怀抱。
竟是邬沉。
她的手腕正被他扣着,另一只手捂住了她险些失声尖叫的唇。
男人低头看她,凤眼微冷,皱眉道:
“祁大小姐想干什么?”
他话语讥嘲:
“若是谁的马脱缰,你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况且,”他靠近了些,和祁逢对视着:
“你把将军府的女儿想得太简单了些。”
祁逢的嘴还被他捂着,说不出话。
听见此话,她连忙往马场里看。
比赛开始了。
宇文笑蓝没有用马鞭。
她将它随意扔进了身后的背篓。
可她的马速度却不慢,依旧稳居第一。
邬沉将手收回,祁逢恍然大悟道:“她故意的。”
宇文笑蓝是故意拿错的,所有人都看到她突然舍弃马鞭,都会心存疑虑。
而等一会儿,那马鞭上的尖刺便是梁菱的罪证。
她小瞧了宇文笑蓝。
邬沉正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慢条斯理道:
“祁大小姐的善良倒是让本王佩服。”
“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要等你来救。”
祁逢知道他在嘲讽自己。
其实她并不善良,她只是不想牵连无辜。
所以不管宇文笑蓝知不知道,如果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跑出去。
祁逢笑了声,顺着男人的话说道:
“如果方才是殿下涉险,臣女也会冲出去的。”
呵。
这丫头咒他呢。
他正欲开口,祁逢却先他一步:
“殿下如此了解宇文小姐,莫不是与将军府常有来往?”
“抑或是心向往之?”
祁逢歪头轻笑,头上的珠钗也因此晃动起来,叮当作响。
祁逢觉得这人实在恶劣的很,怎能每次都被他嘲讽,她趁口舌之快,想来邬沉也不会和她一介小女子计较。
邬沉负手站在她身前,勾唇一笑。
他不回答,却是抬步往前走,祁逢皱眉,下意识地往后退。
可偏偏,她退一步,他进一步。
直到祁逢的后背就要撞上后面的墙。
邬沉停下脚步,弯下身子与她对视。
青年眼里笑意深深,眼角下的小痣也提起些弧度,显得更加诱人。
祁逢一时无措。
她听见眼前人道:
“按祁大小姐你的话说,”
“孤了解谁便是心悦谁。”
“孤不仅了解你,方才还救下你。”
邬沉凤眼微眯:
“这么说,孤应该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