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群殴她,我忍这个肥婆好久了。
又不是她当家,整天跟着那个老巫婆一起兴风作浪,狐假虎威。”唐竹一边撸着袖子一边骂到。
周雨彤已经撸好袖子,一把攥着蔡淑芬的衣领,就要拎起来。
无奈蔡淑芬太肥重了,周雨彤瘦小的身子骨无法一下子就拎起来。
她索性蹲下,点着蔡淑芬的扁平的鼻尖说:
“我们把她的衣服扒光了,然后直接扔到外面大路上...”
蔡淑芬一见五个女人的架势,吓得差点就尿裤子了。
她瞅准时机,从周雨彤手里挣脱,然后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窜。
“娘,快救我,大房的五个媳妇也疯了,她们也要打我!”
陆丰和嫂子们看着那逃走的狼狈身影,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蔡淑芬才跑到院子这边,就见黄忠强和大队的几个干部一起进了陆家院子。
“陆二嫂,咋回事啊?”
黄忠强见蔡淑芬的狼狈样,便问候起来。
蔡淑芬惊魂未定,指着东屋那边说:“大房一家都造反了,要打人了。
我...我去告诉我娘去。”
蔡淑芬又慌里慌张地往西屋跑去,准备叫陆老太出头来“镇压”陆丰和他的五个嫂子。
对付这种晚辈,只有辈分才够压人。
陆老太是陆家的长者,她用长辈的身份压陆家晚辈最有效果。
黄忠强示意其它人留在院子这边,他独自一人来到东屋这边。
“黄队长。”
“陆丰,我有事找你,正好瞧见你二婶从你这边慌里慌张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你们又闹矛盾了?”
陆丰简单说了一下。
黄忠强打量着东屋这边的陈设,只是说:
“这就是你们分家分到的啊,有些寒碜了。
不过...”
黄忠强又瞥了一眼柴房内的猎物,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说:
“老六,要说你这手气还真好。
我们去打猎每次回来有两三头猎物都要笑死了,你这一回来就是十来头猎物。
去哪里打的?水库那边吗?”
黄忠强掏出一根大前门点上,突然想起什么,又递了一根给陆丰。
“谢谢队长,我不抽烟了,戒了!”
“戒了?”黄忠强愕然,递烟的手久久顿在半空,猜测陆丰是不是在开玩笑。
或者,陆丰是在嫌弃大前门的档次太低。
“叔明白了,你是看不上这种劣质烟。
等叔买了牡丹的时候,再请你抽两口。”
黄忠强只好重新把烟塞回烟盒子里。
“不,叔,我是真的戒烟了。”
“啥时候的事情,昨天喝你哥哥们喜酒的时候,还见你一根接一根...
算了,不提这茬了。”
“就今天的事情,哥哥们都没了,以后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
抽烟伤钱又伤身,戒了好,叔你也少抽点。”
她闻听陆丰的话,愣愣地看了陆丰好一会。
这六叔子的烟瘾,她可是有亲眼目睹的。
你说十里八乡的男人都戒了女人,她信。
但是陆丰戒了烟,她是不信的。
不过,陆丰能这么说这么想,至少还是懂事的。
就是年轻人的毅力啊,怕是干不过自己的欲望。
六叔子现在是没烟瘾,指不定明天烟瘾一犯,就狠狠抽上一大包了。
“大嫂,你不信我戒烟了?”陆丰见状,反问张知慧。
张知慧咧嘴一笑,说:
“六叔子,你要是真的能把烟戒了,我亲自给你洗脚。”
张知慧难得地笑了,自从知道自家男人死后,一整天都没笑过了。
陆丰又被大嫂那笑起来如弯月的眉目吸引了。
洗脚,大嫂给我洗脚...
那画面不敢想象。
张知慧说完,主动把地上的白鹇扔进煮开的水里烫过后,便蹲在地上褪毛。
那瘦小身板上的那对突兀如同水球一般晃了晃,令陆丰有些失神。
此刻,张知慧莫名觉得,其实未来也不是那么地一片黑暗。
至少朦朦胧胧的,能看到一些光亮。
黄忠强是过来人,干咳一声,才令陆丰回了神。
“哦,叔,这个白鹇你拿去,你儿媳大花快生了,得补补身子。
羊屎坡的野生动物真不少,一出手就撂倒几个。”
陆丰捡起地上的一只白鹇,塞进了黄忠强的手里。
黄忠强想要推辞,只是犹豫了一秒,还是果断收下了。
突然他好像见了鬼似的看着陆丰说:
“什么,你真的去羊屎坡了?”
陆丰点头,想起今天下午在祠堂门口被“小看”的情形,顿时神气说:
“叔,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黄忠强没接话,吸溜了一大口烟,才说:
“老六,叔看你小子保准有前途,过几年娶个媳妇性子稳了,必成气候。”
黄忠强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瞧向张知慧离去的方向。
黄忠强也诧异于陆丰今天的改变,却还是想:兴许是家变,真的能让人长大。
这个陆老六,也不再是以前的老六了。
“再说吧,你来找我,是要商量我哥他们的丧事的吧!”
陆丰赶紧岔回了正题。
黄忠强点点头,抽了一口烟,低头看着地面半晌,才重重吐出一口烟圈。
“你哥哥们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就这么没了。
别说是你们了,就是我们这些做邻居的,都心酸。”
黄忠强说着,眼圈一红,被什么湿润了,眼前的陆丰看着也有些模糊。
“所以,我们大队商量了一下,丧事的所有开支,大队承包。
然后,你每个哥哥的抚恤金是50块钱和20斤大米,一共就是250块钱和100斤大米。
我本来今晚过来,是要跟你们大房这边说说抚恤金的事情。
也跟你们奶奶说说,她打听这事打听得紧。
我还没来得及说,才知道你们大房和二房分家了。
刚才又见你二婶分家了还要抢你的猎物。
我便寻思着,这抚恤金怕是不能被那贪财的老婆子知道。
你们家的情况,叔还不了解吗?
你们奶奶,就因为你爹不是她亲生的,你二叔才是她亲生的。
所以她总是偏心着二房一家。
这抚恤金,回头隐晦一些给了你娘,她现在才是一家之主。
你现在作为你们家唯一的男丁,你有权知道这事。
叔这边对外也说,抚恤金得上头审批,会延迟一些日子。
等你们分家的事情完全妥当了,两家没经济瓜葛的时候,这事忽悠忽悠也就过去了。”
黄忠强说罢,便走向姜玉凤的屋子。
“你娘是还睡这边?”
黄忠强突然想起什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问陆丰。
陆丰点头。
“我娘常年吃药,房间有药味,估计老婆子也不想要这个房间,就给我们留着呢。
我娘也省得搬了。
说白了,就是东边这里的屋子天井归我们,西边那边的厨房屋子归我叔我婶他们一家了。”
黄忠强点头,并顺口嘀咕了一句:
“真是精明算计过了头。”
说话间,黄忠强便到了姜玉凤房门口。
陆丰也很知趣,没让黄忠强直接把抚恤金给自己。
原主那种浪浪荡荡的性子,谁放心给他这么一笔巨款?
现在即便和二房分了家,老娘才是一家之主。
“叔,我去看看我娘醒了没。”
陆丰说着,已经轻轻推开了房门。
顿时,一股子刺鼻的中药味扑鼻而来
借着天井里微弱的烛火,陆丰看到姜玉凤坐在床边,靠在床柱子上发着呆。
黄忠强越过陆丰的肩膀,看到了黑暗中失神的姜玉凤,心头一恸。
陆丰也点上了蜡烛,为昏暗的屋子镀上了光芒,也让姜玉凤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角落堆着一大块木板垫底的床铺,这便是陆丰的睡床了,虽然破旧却也干净整洁。
黄忠强见状,回顾屋外,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钞票和粮票。
“陆家嫂子,这些抚恤金是大队给的。
五个儿子一共250块钱,还有100斤粮票。
你收好了,别让你那贪心的婆婆瞧见了,又闹着要分了去。”
姜玉凤麻木接过,两手又重新放在大腿上,攥着失神,口里还轻声念叨:
“人都没了,一个都没了...还要钱做什么...”
黄忠强看不过意了,伸手指着站在门边的陆丰,弯腰看着姜玉凤正色说:
“瞧你说的什么话,你不是还有老六吗?
老六不是你儿子,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当初你生老六的时候,还是我去帮你把接生员从隔壁屯叫回来的。
你看如今一眨眼,老六都是个半大小伙子了。
要我说,你有了这些钱,你正好替你家老六说个媳妇。
以后一家子安安生生过日子,老六要是当爹了,你还得留着身子骨帮忙照看孙子呢。”
不得不说,黄忠强是懂安慰人的。
陆丰注意到,此时的姜玉凤双眸中,已经重新燃起了光芒。
虽然那光芒很淡很淡,但也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老六...对,我还有老六。
老六还得说媳妇,这钱是给老六说媳妇的...”
姜玉凤念叨着,便颤颤巍巍起身,把手里的“巨款”揣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