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香雾缭绕,黄才良攥着三支檀香的手微微发颤。青烟在晨风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预示着不祥。他偷瞄身旁的二叔和三叔,两人佝偻着背,垂头盯着坟前的青草,连墓碑上的照片都不敢多看一眼。不远处的季道长立在坟堆旁,鹤氅下摆随着山风猎猎作响,那双眼睛却像鹰隼般死死盯着他们兄弟三人。
“两位少爷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没睡好?”季道长突然开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阴冷而尖锐。他伸手接过黄才良递来的香,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对方手腕,那一瞬间,黄才良感觉像是被冰锥刺入骨髓,寒意顺着血脉直冲脑门。
黄才义迅速挡在弟弟身前,脸上强装镇定:“许是换了新床不习惯。”他的目光扫过二叔三叔,发现两人佝偻着背躲在角落里低声交谈,布满血丝的眼睛不时朝兄弟俩投来复杂的目光,那眼神里交织着无奈与愧疚,仿佛藏着难以言说的苦衷。
“黄书业的后人,果然不同凡响。”季道长的声音低沉而阴森,“听说你们公公当年给了你们一块木牌子,你们还从木牌子上面的线索从屋后的茶树园里挖出来什么宝贝?未知二位少爷能否把宝贝拿出来让我瞧瞧?”
黄才良心中一紧,想起昨夜听到的对话。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被大哥伸手拦住。黄才义强压下内心的冲动,故作轻松地笑道:“道长说笑了,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符牌,是当年蒙古人赠予家父的,公公担心当年的事会牵扯家人,就找了个僻静之所给埋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敬奉先祖了,我们走。”季道长微微颔首,转身时鹤氅掀起一阵腥风,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始终锁着二叔和三叔。
二叔三叔对视一眼,随后走上前来。
黄才月见状给二人一人递上一炷香,两人把香点燃,随后齐齐跪下。
三叔布满老茧的手突然紧紧抓住黄才良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良儿,听二叔三叔一句劝……”话音未落,黄才义突然一脚踢开脚边的供果篮,震得坟前香烛东倒西歪。
黄成杰慌忙拽住黄成才往后退,却见黄才义血红着眼指向那座不起眼的小土堆,脖颈青筋暴起:“我不明白,公公和爹娘的尸骨都凉透了,你们怎么不念叨谁是凶手?!却天天念叨什么破龟甲。那牛鼻子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不交出龟甲,他就要我们兄弟把命搭进去吗?!”他抓起坟头的纸钱狠狠甩在地上,纸灰扑簌簌落进三叔灰白的头发里。
二叔三叔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呆若木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山间的风卷着纸钱在坟头盘旋,将死一般的寂静撕扯得支离破碎。
“才义,要我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杀死你爹娘的就是蒙古人!我们之所以要龟甲,就是为了找蒙古鞑子算账啊!”黄成才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眼神里透着一丝心虚。
三叔黄成杰也跟着说道:“才义,龟甲对你们没用,但是对我们有用。季道长他~~唉,为了弟弟妹妹,我劝你还是赶快把龟甲交出来的好。”
黄才义一声冷笑,“二叔三叔,我要怎么说你们才会相信呢?龟甲不在我们这儿,公公留给才良的,就是爹的符牌!”
黄成才和黄成杰对视一眼,随后拍拍黄才义的肩膀,转身走了。
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黄才良感觉后背一阵发毛。
刚才二叔三叔在坟前的表现他尽收眼底,再结合昨晚听到的对话,他可以确定,十年前的事,二叔三叔肯定知道什么。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他声音发颤,满心焦虑。
黄才义握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先回房收拾东西,今晚子时,我们从长溪沟离开。”他有些伤感,十年前他带着弟弟妹妹,也是从那儿逃走的。
黄才月看着大哥和才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今天大哥和叔叔们争论得比昨天厉害。
一旁的老大和韩子沫也是一脸茫然,他们不明白原本那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怎么忽然就变得势同水火了呢!
不过大家都听出来了,两位叔叔想要龟甲,但是黄才义和黄才良明明拿着龟甲,却死不承认。
”大哥,二叔说仇人就是蒙古人,那为什么不把龟甲给他们,咱们好一道去报仇啊?“黄才月问道。
黄才义叹了口气,”才月,二叔三叔可能已经不是当年的二叔三叔了,不对,他们还是当年的他们,只不过不是我们小时候认识的他们。唉,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咱们得赶紧离开,离二叔三叔越远越好。“
夜幕降临,整个黄府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兄弟俩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行囊,忽然,窗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黄才良屏住呼吸,透过窗缝望去,只见季道长正带着一群黑衣人将整个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不好,他们提前动手了!”黄才义脸色大变,抽出藏在床底的长剑,“才良,你先走,我断后!”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季道长迈着悠闲的步伐走进来,身后跟着二叔三叔。“两位少爷这是要去哪儿?”
季道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将那笑容映得愈发阴森可怖。二叔三叔低着头,不敢与兄弟俩对视,可颤抖的双手却暴露了他们内心的不安。
三叔突然踉跄着向前半步,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疯狂转动:“才义、才良,听叔一句劝,赶紧把龟甲交出来!”
黄才义抽出弯刀,刀锋直指季道长咽喉,冷冽的寒光在室内流转:“我再说一遍,我们没有龟甲!”
话音未落,季道长身后的黑衣人已如鬼魅般欺身上前,刀光在黑暗中划出森冷弧线,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黄才良握紧腰间短刀,余光瞥见二叔右手悄悄摸向衣袍内侧。夜风裹挟着血腥味灌进屋内,他突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的对话——黄老弟当年既能大义灭亲,如今怎的优柔寡断起来。
难道~~难道当年公公和爹真是被二叔和三叔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