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山之上,硝烟尚未散尽。
萧有和孤身孑立,身姿挺秀却难掩憔悴之态,宛如一棵饱经风雨洗礼的苍松,虽坚毅依旧,却也尽显疲态。他的目光犹如铅坠,沉重地拂过这片满目疮痍的焦土,心中悲戚与忧虑交织如麻。那张曾经稚气未脱的面庞,此刻已被战火熏烤得黝黑发亮,恰似一尊在岁月洪炉中久经炙烤的古铜雕像,又好似一位在茫茫沧海中漂泊无依、竭力寻找灯塔的孤舟舵手,坚毅中透着几分迷茫与沧桑。
萧有和心如明镜,此次汤山伏击战的胜利,不过是趁了清军的一时麻痹大意。如今,清军遭此重创,必然会如被彻底激怒的恶狼一般,倾尽所有力量,不顾一切地疯狂反扑,掀起一场更为残酷无情、血腥恐怖的清剿屠杀。而他们这些劫后余生的人,若不能在短时间内觅得一处安全的栖身之所,那覆灭的厄运便会如同汹涌的潮水,迅速将他们彻底淹没,不留一丝痕迹。可这茫茫天地间,何处才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地呢?
萧有和强忍着内心的波澜,迅速召集麾下众将讨论下一步的去向。此时的众人,围坐在萧有和身旁,神色各异,犹如一幅百态众生图。
有的将领因伏击战胜利而窃喜,脸颊泛红,身子轻晃,念念有词回味着;有的将领满脸焦急,双手搓着衣角,似欲搓出求生之路;有的眉头紧锁,眼神迷茫无助,往日英勇被绝境迷雾笼罩,只剩空洞彷徨;还有的将领面红耳赤,胸膛起伏喘粗气,显是刚经历内心挣扎与激烈辩论。
此时,贺靖安猛地起身,双手握拳,激动说道:“咱们应去苏福省找忠王爷!他在那深受百姓拥护,咱们去了,能有安稳之地,或许还能重新集结力量与清军再战!” 说罢,他目光坚定地环视众人,想寻支持。
萧有和明白,贺靖安曾是李秀成部下,念旧主才想回去。
贺靖安话音未落,汪白仁起身反驳:“不行!去苏福省路远且险,到处是清军关卡陷阱,能不能到都难说,而且忠王在不在那也不知道。当下要赶紧找幼天王,有了他,咱们就有主心骨,才有继续战斗的信念和动力!” 他声音颤抖,眼中满是忠诚之光。
众人听后议论纷纷,没形成统一意见。
这时,一个粗莽声音从角落响起:“找这找那太难,不如占山为王!咱们有这些善战的兄弟,占山能自在生活,总比在这等死强!” 说话的是个魁梧且满脸胡茬的将领,他挥舞着大刀,眼神透着狠劲。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有的将领惊讶,有的陷入沉思权衡利弊,眉头紧皱。
萧有和静静地坐在一旁,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峰,默默地倾听着众人的争论,仿佛一位在天平前衡量命运的智者,心中仔细地权衡着每一个建议的优劣。
萧有和天京城破前与忠王议过去向,曾劝忠王避祸,然未如愿。如今若去苏福省投李秀成,路途艰险,要翻山越岭、闯清军封锁,且苏福省已成清军围剿重点,凶多吉少;找幼天王,历史上其自身难保,即便找到,在清军围堵下也难护其周全,还怕重蹈与忠王失散覆辙;占山为王虽能暂存,却背离太平天国初衷,沦为草寇非太平军将士所愿,是自甘堕落、陷入绝境之举。
想到这里,萧有和缓缓站起身来,他知道如果不能给出合理的出路,这支小队伍就会离心离德,最后分崩离析。他将双手微微抬起,做了一个示意安静的手势。
刹那间,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了嘴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期待和信任,仿佛他就是众人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清了清嗓子,目光坚定而沉稳地扫视着每一位将领,开口说道:
“兄弟们,我清楚大家都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和出路绞尽脑汁,每一个建议都有其背后的考量和道理,就像每一条路都通向不同的方向,但有些路可能是死胡同。”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可是,我们能仅仅满足于眼前的苟且与利益吗?”他看看众人“难道我们不要为那些在战场上英勇捐躯的兄弟们报仇了吗?”
他抬高了声音“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我们铺就了这条路,我们怎能轻易放弃?”
他的话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使得大家跟着他的思路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我们能放弃吗?”
“去苏福省找忠王,路途遥远且危机四伏,一路上到处都是清军和地方团练,我们极有可能在半途中就被他们消灭殆尽,连尸骨都留不下。”
看看低头不语的众人,萧有和继续分析“寻找幼天王,无异于在茫茫大海中寻找一根绣花针,而且即便侥幸找到了他,以我们目前的力量,又如何能够在清军如影随形的围追堵截下确保他的安全?”
看到有些人又开始不安,他继续说“至于占山为王,那是自甘堕落的行为,我们是太平军,是为了推翻清王朝的黑暗统治,解救天下苍生而战,怎能沦为与百姓为敌的土匪山贼?那不是违背了我们的初心,让我们成为千古罪人吗?”
终于有人忍不住赌气出声到“这左也不行,右也不成,干脆投降得了。”
“投降有活路吗?那是一条必死之路!”萧有和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以为,我们当下应当寻找一个清军势力相对薄弱、地势险要易于防守,且周边有一定百姓基础的地方,暂时安营扎寨,休养生息,养精蓄锐。”萧有和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们就像一匹受伤的狼,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舔舐伤口,等待再次出击的时机。同时,我们要派人外出打探消息,积极联络各地的太平军余部,整合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图大业。”
他给出了解决的办法,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我们不能放弃,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在,太平天国的旗帜就永远不会倒下!” 萧有和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上,好似被一道光照进了黑暗的心房。缓缓地抚平了众人内心的焦躁与不安,让大家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好似一湾被春风拂过的湖水,重新恢复了平静。
众人听了,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细细地品味着萧有和的话,渐渐地,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了赞同的光芒,好似黑暗中闪烁的星星。
赖汉英站起身来,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向萧有和行了一礼,那姿势标准而庄重,说道:“小王爷所言甚是!我等愿听从小王爷的号令,唯小王爷马首是瞻!追随小王爷冲锋陷阵,永不退缩!”
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齐声附和,声音洪亮而整齐,仿佛在向命运宣誓。
这时,曾水源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某曾听闻,昔年天王曾派遣堵王攻打湖州,据说堵王所部实力颇为雄厚,且湖州离我们目前的地方也不算太远,或许可以前往投奔他。”
萧有和闻言,微微点头,示意他详细介绍一下湖州的情况。曾水源清了清嗓子,说道:
湖州在浙北、太湖南岸,环太湖地区,因湖得名。其地东靠上海,南邻杭州,西依宣城,北濒太湖,邻苏皖,交通便,乃兵家要地。地势西南高东北低,西部多山、丘,有“五山一水四分田”之说,地形复杂易守。境内西苕溪、东苕溪等河流交织成网,通太湖,助于防御,敌军难全封,我方可借水路转兵作战,清军难防。
萧有和静听,脑海中湖州地形地貌如画卷展开,暗自思量。太平天国时,湖州有激烈持久抵抗,黄文金在此坚守五月,凭地形筑坚垒防线,用机动性强,主动灵活战术,令清军困扰受损、闻风丧胆,他如果没有乡民支持是没有办法坚持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萧有和终于做出了决定:
“好!湖州与苏福省相邻,在那里我们可以等待忠王和幼天王的消息!必要时可以寻求苏福省太平军余部的支持。而且湖州在堵王经略下有一定的群众基础,便于我们发展。”
他动员道“从现在起,我们要紧密团结在一起,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我宣布即刻向湖州进发,先去寻找堵王黄文金。我坚信,只要我们不放弃心中的信念,太平天国的旗帜就永远不会倒下!”
萧有和的声音激昂高亢,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仿佛是在向残酷的命运发出最有力的宣战,那声音穿透云层,直达天际。
就这样,在萧有和的带领下,大家怀揣着一丝希望,踏上了前往湖州的未知征程,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渐行渐远,仿佛是走向命运的新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