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日子,愁绪如缕,丝丝缠心。宝集庵内,箫有和紧握着赖汉英的手,恳切说道:“先生此去,千山万水,务必处处小心。无论侍王作何决断,还望先生及早回转。” 赖汉英眼眶泛红,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小王爷放心,我定当平安归来。侍王那边,我自会据理力争,将咱们的想法如实相告。只是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小王爷把酒畅谈。”
箫有和满心不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至赖汉英手中:“这是我特意为先生备下的,内有盘缠与平安符,愿能保先生一路顺遂。” 赖汉英郑重接过锦囊,珍而重之地放入怀中。
二人又相互叮嘱了几句,赖汉英才转身跨上骏马。他扬鞭回首,久久凝视着宝集庵的方向。箫有和伫立庵前,望着赖汉英远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远方天际,才在心中默默祈祷,盼他此行顺遂,早日归来。
其实,箫有和深知,历史上李世贤未能有效克制手下的失败、厌战与投降情绪,致使手下大将陈炳文率六万太平军降清。此事也在李世贤与汪海洋之间种下了信任裂痕,最终落得兵败身死的下场。箫有和曾与后世友人探讨,为何李世贤前后判若两人,众人皆认为,很大程度是因为李世贤得知天京沦陷,对幼天王失望,进而对太平天国的未来感到迷茫,丧失了信心。若有可能,他觉得自己应当亲赴李世贤处,拯救太平天国的忠勇之士,保住这最后的主力。
然而,他面临着一个困局:虽知历史上幼天王八月尚未被清军抓获,可自己的出现已使历史走向发生偏差,谁又能保证幼天王必定安全?故而,湖熟桥镇于情于理他都要去,且要尽快前往。
就在箫有和满心忧虑,站在宝集庵前,望着赖汉英离去的方向出神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小兵骑着一匹浑身是汗的马,匆匆在庵前停下,翻身下马后急忙向他跑来。
近前一看,箫有和认出这小兵正是刘四毛。
“小王爷!” 刘四毛气喘吁吁地喊道,“好消息!”
箫有和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忙问道:“四毛,快说,是何好消息?” 刘四毛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兴奋道:“汪司马带我们前往湖熟镇,在距方山三个时辰路程的大宝塔山,遇到了贺静安,贺司马还带来了幼天王。” 这消息让箫有和大喜过望,他一边让刘四毛去追回正在赶路的赖汉英等人,一边下山去迎接幼天王。
不多时,沉寂已久的宝集庵迎来了特殊的客人。众人重逢的喜悦暂且不提,说起忠王和章王的死,众人皆是一阵唏嘘。
很快,赖汉英和曾水源也回来了,众人重新见礼。问及幼天王如何来到大宝塔山,才知洪天娇和傅善祥护着幼天王逃离破庙后,遇上了贺静安,几人顺着句容河向西南逃亡,在大宝塔山下遇到了前去湖熟桥镇寻找渡河地点的汪白仁。随后在汪白仁的引领下,来到方山,见到了箫有和。
幼天王的安全抵达,无疑给箫有和部太平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但幼天王的到来,也给箫有和带来了困扰。历史上李世贤因陈炳文叛变兵败身死,未能完成接应幼天王的任务,导致幼天王被俘。如今幼天王在自己这里,还有必要去江西与李世贤会合吗?还是按原计划去湖州与堵王黄文金会合呢?
箫有和明白,有了幼天王这面旗帜,说服李世贤、联合黄文金,整合太平军的残余势力会相对容易。于是,他召来亲兵,让其通知众人一同商议后续出路。
小兵领命匆匆离去,箫有和在庵前踱步沉思。他想到李世贤那边局势尚不明朗,此刻贸然前往,可能会陷入清军的包围圈;可若不去,又担心李世贤那边局势恶化,太平天国最后的希望也将彻底破灭。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赖汉英与曾水源走进庵堂,见箫有和一脸愁容,赶忙上前询问。赖汉英望着箫有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忠王李秀成安排侍王经略江西、广西以为天京分忧的谋略,那时李世贤离开天京,太平军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他心想,如今局势虽艰,但李世贤麾下兵力仍不容小觑,若能会合,说不定能重现往日辉煌,再度与清军一较高下。于是开口道:“小王爷,可是为前路之事发愁?依我看,李世贤虽局势不明,但他麾下兵力仍不可小视,若能与之会合,整合力量,或可与清军再作周旋。”
曾水源听到赖汉英的话,眉头紧皱,回想起之前听闻的关于李世贤部队的种种消息,在心中暗自叹息,觉得此时去投奔李世贤实在太过冒险。“李将军那边人心不稳,几处要地不战而失便是隐患。” 曾水源语气坚定地反驳道,“湖州黄文金处,地势险要,粮草充足,先去湖州,稳固根基,再图他策更为妥当。” 两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就在这时,宝集庵的住持静一法师缓缓走了出来。法师身着灰色僧袍,手持拂尘,面容平静却透着几分睿智。
“施主,尼师本不该管这凡尘俗事,但出家人与施主有缘,心中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箫有和闻言一怔,心想:什么有缘?关键是我这儿的守卫怎会让你进来?手便握住了腰间的宝剑。赖汉英和曾水源也迅速拦在箫有和身前,严阵戒备。
这静一法师见箫有和欲拔剑,却不慌张,只是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如此,尼师本是这庵里的主持,知晓些暗道,本也平常,只是看你本应是个早夭之相,本以为是个妖物。” 听到这尼师这般言语,箫有和心中一惊,暗自寻思,要不要除掉这尼姑。曾水源则大声喝道:“好大胆子,竟敢如此放肆!” 说罢便欲去捉拿这大胆的尼姑。
那尼师虽见他们神色不善,却毫无惧色,任由曾水源来抓自己,依旧高声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莫要着相,你虽是早夭之相,但应是得了大机缘,这早夭之相已渐渐有福寿绵长之势。” 听她这么一说,赖汉英拦住了正经过身边的曾水源,看向箫有和,心中还有些小激动。“若这尼姑所言属实……”
箫有和这边,听了尼师的话,惊得差点合不拢嘴。他心想自己可不就是机缘巧合来到太平天国,又阴差阳错附身到幼西王箫有和身上,这不是得了大机缘又是什么。
他慢慢将手中宝剑退回剑鞘,挥手示意曾水源退下,问道:“不知法师有何见教?”
静一法师双手合十,缓缓说道:“施主如今面临两难抉择,实乃天意考验。但贫僧观天象,西南方向有祥瑞之气,或可为太平天国带来转机。” 箫有和心中一动,西南方向正是前往湖州的方向。
赖汉英却面露疑惑:“法师,仅凭天象便做决策,是否太过草率?江西李世贤处,若能会合,我们兵力大增,或许能与清军正面抗衡。” 静一法师微微摇头:“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世贤此人虽忠勇,但为人优柔寡断,所部将领并不齐心,屡战屡败之下人心浮动,隐患重重,贸然前往,恐有不测。而湖州地势险要,粮草充足,可先安身立命,再图大业。”
箫有和本就更倾向于湖州,这尼师的话无疑坚定了他去湖州发展的决心。他心想,这尼师突然出现必定还有缘由,也不点破,便道:“法师所言极是。且幼天王在此,前往湖州,可保其安全,也能凝聚人心。”
不知这尼师究竟为何而来,箫有和又会有一番怎样的奇遇。